布魯克納的九首交響曲,最近才聽完德國指揮家約夫姆(Eugen Jochum,1902-1987)在EMI的錄音,算是我第一次完整地從第一首聽到第九首。之前也零星聽過第三、四、七、八號交響曲,也蒐集其他著名指揮家如Celibidache、Bohm、Schuricht、Wand的名演。但Celibidache僅演出3到9號,因此要聆聽完整的布魯克納交響曲全貌,還是得從號稱布魯克納專家的約夫姆的錄音來作第一手接觸。
布魯克納的交響曲對一般愛樂者的吸引力不像貝多芬或馬勒般擁有死忠的支持者,但布魯克納的交響曲卻是上承貝多芬、舒伯特,下接馬勒交響曲的關鍵。我從布氏第四號交響曲「浪漫」開始聆聽布魯克納的音樂,或許被標題所誤導,並聽不出哪段音樂與「浪漫」扯得上關係(或許第二樂章的深沉可以算是吧)。但卻對此交響曲一開始的號角聲印象十分深刻,聽此交響曲的感覺就像聽舒伯特第九號交響曲「偉大」一般,相同的主題樂思不斷重複,又企圖營造出崇高開闊的聲音空間感,彷彿置身在阿爾卑斯山山麓,仰觀雲霧繚繞的綿延山峰,俯視自然原野一望無盡的清新生機,這不是激情狂熱的浪漫情懷,而是縱覽自然的浩蕩心胸。但這樣的世界太過純粹、非世俗,太過超群離世,不是可以常常駐足遊觀的世界。後來才知道布魯克納本人對天主教的崇信以及運用管風琴的風鳴原理來譜寫交響曲,因此其音樂中的聲音空間場域,充滿了異乎尋常的聲音體驗,不是主要旋律的變化推演,而是多重聲音的交織堆疊。相同樂層肌理的重複出現,卻又傳達出不同的感受。乍聽之下會讓人不耐煩,但聽久了又會明白這就是布魯克納。必須調整平常聆聽音樂的習慣,才能慢慢接近他的心靈世界,而這或許是現代人得以暫時休憩的一方天地。但布魯克納也不是一開始就這麼超凡入聖,在前幾首交響曲中還是可以聽出他的喜怒哀樂,也因此我並不排斥聽這幾首曲子。而且從布氏的音樂中也可以感受到深沉的、人性的一面,這也讓我十分感動。這九首交響曲聽完後,我對布魯克納的音樂觀有更深入的體會,但也感受到自己對整個音樂王國的認識實在非常渺小、粗淺。而且它的交響曲有許多不同的修訂版,這又是版本比較的大學問了。至於布氏個別交響曲的體會比較,日後當會陸續分享。而約夫姆的權威詮釋,也足以作為我日後版本比較的基礎(雖然就個別的交響曲而言,其他指揮家也許有更精采的表現,但整體而言,約夫姆這一套錄音也足以傳世)。在我過去十幾年的聆樂之旅中,並沒有有系統地聆聽布魯克納的交響曲,此次一鼓作氣聽完,唯一的收穫就是:音樂的版圖尚有許多未曾探勘拼湊的塊白,不一定要專注於熟悉曲目的版本比較,開發新曲目,拓展心靈視角,也一樣能體會源源不絕的美之感動。
以下聽的是Jochum指揮Bruckner Symphony No. 7 第二樂章前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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