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聽到Theorbo的琴音,還感受不到低音魯特琴的獨特魅力何在,尤其先從較不熟悉的Robert de Visée(ca. 1655- 1732/33)的作品聽起,卻沒有太驚艷的感覺。當時花更多心力在聆聽Nigel North以魯特琴演奏的巴哈無伴奏曲,剛好這兩張專輯同時收錄了了巴哈兩首無伴奏BWV1007、1008,正好透過相同的曲目,感受這兩種魯特琴聲響特質之差別。不比較則已,兩相對照之下,我深深喜愛上Theorbo飽滿豐潤的低音迴盪感,更勝過Lute琴清亮錚錚之音。上網查了一下,才發現先前已讀過卻迹近半忘的Mingus兄所寫的舊文,已詳細介紹過這項樂器之發音、聲響特色和關於Robert de Visée的一些事蹟,應該是中文部落格中最詳實的引介。當時讀過後只吸收到音樂史、樂器演奏史的相關知識,可是惟有透過自己產生興趣而深入摸索的聆聽活動,方能讓這個樂器脫離片段的印象,摶虛成實,真真切切湧現,並建立屬於自己和樂器之間的交往印記,從而也改變了我與Theorbo原先紙上談兵的關係。
兩張CD,Theorbo的無伴奏音樂,更能讓聆聽之耳盡情採擷撥弦樂器在彈指間泛溢的光影聲色。兩位作曲家的曲目錄音時間不同,更新的巴哈錄音,鉅細靡遺的低音共振之感,弦動湧起,空氣凝聚共響,更為扎實可感。加上曲目本身的嫻熟,很快地就與音樂共在共鳴。Theorbo的低音撥弦之空靈泛溢,更超越Lute,私心以為更接近古琴的意境,不過古琴自在變化的泛音是無人能敵的綿延跌宕。我之喜歡Theorbo深沉清幽的蓊鬱低音,有更多是聆聽古琴聲響之投射。較早的Robert de Visée的錄音,比前者早了七年,透過錄音所保留的低音共振之感染力,則稍遜於巴哈之作,加上Robert de Visée法式宮廷意味的雅致含蓄之風,讓我反覆聆聽還捕捉不到深沉的感動,只對零星幾曲有所觸發。這種體驗,相當接近於先前聆聽Marais的感受。Robert de Visée是法王路易十四的吉他老師,精通巴洛克吉他、魯特琴(包含Theorbo和Lute)、Viol等樂器,他曾在深夜奉詔到法王身旁演奏,可能更有助於君王入眠吧。在法王的宮廷中,與他共事的演奏人物有長笛家René Pignon Descoteaux (ca. 1646–1728)、Philippe Rebillé dit Philbert ( 1639 - after March 1717);古大提琴家Antoine Forqueray(1671-1745)、豎琴家Jean-Babtiste Buterne (1650-1727)等。
這幾首組曲,幾乎都以構成巴洛克組曲形式的幾首核心舞曲所構成,和巴哈一樣,是Allemande、Courante、Sarabande、Gigue,再加上開始的Prelude,以及自由穿插的其他舞曲如Gavotte、Menuet,Chaconne。不過和巴哈的組曲音樂讓各舞曲的性格更為鮮明的手法相比,Robert de Visée的幾首舞曲,風格和速度上差異不大,情緒轉折不求漲跌有痕,而以雅致優美的風格串聯諸曲,淡雅有味,卻極難激起強烈的情感共鳴。唯一讓我喜愛的樂曲,是穿插偶現的兩首Rondeau,分別出現在第六、與二十六軌,輪旋的轉動力量,在高雅優美的風格中注入了靈活躍動的活潑聲響,但整體的情感依然略有節制,偏向於內斂清暢的風格。適合清夜點燈獨對,不求樂曲深意的理解,單純的撥響淙淙,就是可以泛舟遠航的愜意之旅。
以下由Theorbo演奏的Rondeau
以下由Lute演奏同一首樂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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