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德鋼琴家Zechlin在Berlin Classics有兩套低價盒裝的演奏，分別是貝多芬與舒伯特鋼琴奏鳴曲全集，早在2008年8月讀到Blue97資深樂友的介紹，我就趁勢購入，聽了之後相當滿意，尤其是舒伯特鋼琴奏鳴曲，在手邊為數不多的全集中（只有Kempff與Zechlin完整，Uchida缺了幾首），Zechlin是足以與Kempff平起平坐的優異詮釋。
他的舒伯特，特點在於肌理的清爽與語調的自然樸實，音色之變化和凝鍊度比Kempff更為平實，節制的踏板使用讓音樂的骨架、層次更為清晰、分明。自然推進的速度，沒有像Schnabel般恣意隨心的轉折變化和興到淋漓的噴發，但比Brendel略為拘謹的陳述方式，更多了份自然的呼吸和匯聚高潮的內斂力量。Zechlin的舒伯特，在音質上不走澄澈歌詠的抒情路線，而是以樸實中透出明朗堅毅的質地，突顯出舒伯特平易自然又真誠敦厚的性格，這不是一個炫目眩耳的詮釋，而是剝除了多餘的華麗鋪陳之裝飾，直指核心的清爽演奏，套用在浪漫時期的作曲家中可能會過於枯淡無趣，但用來傳遞舒伯特發自內心的平實作風卻恰到好處。對於舒伯特感到難以親近的聆聽之耳，不妨從Zechlin的詮釋入手，更容易進入舒伯特的世界。
當然，過於清爽簡潔的詮釋，在某些需要情感投注而鋪陳陶染的情境氛圍時，會造成感染力不足、讓人產生過於平淡、意猶未盡的感受。仔細比較D959（CD7）第二樂章ABA的A段音樂，Zechlin的詮釋不能不說是在平實自然的推展中照應到感情的悠然吐露，速度比前幾版都慢，但是音色的簡易平實，則不容易撐起這樣的速度安排，也因此聽來不如Kempff版讓我投入觸動。Zechlin像是淡筆素描般勾勒出情感流動行止的粗步軌跡，優點是淡雅有味，但與Kempff更為豐潤細膩的情韻烘托相比，在感情的觸動引生仍有所不足，只有對此樂章熟聽玩味許多次後，才能欣賞這種淺淡中的情韻。但是B段逐漸匯聚力量最後噴發開展的音樂，卻更適合Zechlin這種骨感削成的簡練詮釋，B段如果用太多踏瓣雖然會有華麗豐潤的燦爛感，也相對犧牲了聲音細部的清晰度，相對的，Zechlin輕快的生動感，很自然地構築出肌理分明卻暢快有力的戲劇力量，也因此從A段轉入B段是Zechlin的詮釋中最精采之處。其它樂章中同樣也是速度暢快的、飽滿有力的樂段，更能讓人感受到Zechlin詮釋手法神采飛揚之處，從他的詮釋中，透出一個爽朗、親和力十足、作風平易的舒伯特形象，舒伯特潛藏的掙扎與焦慮則淡化不少，但從自然樸實的嚴整中，仍然透出可以讓人感動的真摯情感。
以下聽的是Dieter Zechlin 演奏 Schubert Sonata in A major D 959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