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tman 巴哈無伴奏

     
        昨天、前天連續兩天聽完顧德曼（Gutman,1942- ）完整巴哈無伴奏，第一次聽現場演出的巴哈無伴奏大提琴組曲。距離1999年麥斯基的大提琴獨奏會，已經有十年以上的時間，沒有聆聽現場的大提琴獨奏會。習慣被唱片洗禮的聆樂之耳，突然間覺得現場的大提琴琴音特別遙遠(可能受限於大提琴的發音範圍，兩場演出都只開放二樓的座位，但我覺得聆聽大提琴更適合的場地應該是小廳)，沒有唱片中飽滿有力的厚實聲響，不過這樣的印象，到了第二天則產生翻轉(兩天的座位都相同，可以很明顯地感受到)。

        這可能是我今年為數不多的現場聆樂之一。嚴格說起來，Gutman的巴哈無伴奏無法讓我毫無保留地稱賞推崇，也不能真正說服我，一來巴哈此曲有太多前輩留下來的典範，Casals、Starker、Fournier、Bylsma，都是早有定評各有其粉絲的大師級詮釋，其次Tortelier、Rostropovich、Yo-Yo Ma、Maisky也都是無法漠視的著名版本，Gutman的演奏，如果是錄音室作品，排除錯音的演奏，或許可以作為女性大提琴家錄製巴哈無伴奏曲的代表，不過放在現場演奏嚴苛的環境，就更要面對臨場反應不佳、琴音因潮濕度變更而造成的聲響落差，以及錯音、擦弦、音準不準等問題，也因此兩場的演奏中，除了個別樂章能讓我陶醉悠遊外，一些樂段的演奏常讓我有膽顫心驚之感。其中最大的失誤在於第二場第一號組曲的庫朗舞曲，Gutman的失誤，連少聽此曲的內人都可以發現，可見是多麼明顯的問題。也因此在該場最後的安可曲中，Gutman又重新演奏該曲，似乎要彌補之前的過錯。早在這兩場演奏會之前，Gutman就自認為尚未準備好，如今，透過現場的演出，當初看似謙虛的話語得到事實的印證。

        第一天演奏巴哈第三、四、五號組曲，Gutman的詮釋，比較像是對知心朋友的傾談，琴音聽來比較遙遠清潤、不夠飽滿，也跟這幾首組曲的風格偏向於明朗的、戲劇衝突不大的性格有關，因此聽來沒有太多的感動。不過我相當喜歡Gutman對各組曲內的薩拉邦德舞曲莊重肅穆的風格所作的情感之鋪陳，結合她樸實不花俏的音色，很具有感染力。這份優點，也在隔天的演奏中表現得淋漓盡致，尤其第二、六號組曲的濃郁、陰暗的戲劇張力，更適合Gutman這種綿密情感的挖掘。Gutman比較弱的地方在於薩拉邦德舞曲之前的庫朗舞曲與之後的舞曲（小步舞曲或布雷、嘉禾舞曲）中比較輕快的樂句，她略嫌拖泥帶水的演奏，和印象中聆聽過的演奏版本有鮮明的差異，律動感不夠清晰靈活，不夠暢快舒朗，讓人意猶未盡。Gutman詮釋巴哈無伴奏的特點，在於用樸實的琴音、連綿舒卷的樂句起伏和內在蘊藏的情感力量，來鋪陳各曲，挖掘巴哈音樂中飽滿跌宕的抒情特質，具有一種對知心朋友陳訴的溫潤口吻。第二天的演奏，在力道上明顯提升不少，琴音的飽滿扎實性更為具體可感，更能帶出各組曲鮮明的音樂性格。Gutman對巴哈音樂的處理方式，並不強調個別音符的清晰飽滿，而是以樂句為單位安排音樂的起伏流動，但是某些音她不是一按到底的飽滿線條，而有更多細膩的變化，在聽感上就會覺得虛泛無力、飄忽不定。Gutman的詮釋，歌唱的抒情性更甚於律動的節奏感，而這種抒情的凝聚力，特別更適合慢板的薩拉邦德舞曲之表現力，這也是Gutman之詮釋最讓我印象深刻之處。從Gutman所發行的專輯來看，她演奏了不少現代曲目或冷門曲目，讓我接觸了不少罕見大提琴曲。雖然巴哈的現場演出不能盡如人意，相信這也是Gutman希望藉由現場演出的挑戰修正，錘鍊出屬於自己的巴哈無伴奏，而在名演如林中走出自己的道路，期待她的精進。

   以下聽的是Natalia Gutman演奏Bach cello suite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