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4月10日 星期六

國樂新詮


        我的國樂之旅是從這一張錄音開始,在我寥寥可數的國樂唱片中,這也是我最喜歡的一張專輯。

        聽到二胡、琵琶、古箏等樂器交織鋪陳出著名的傳統樂曲時,那份血濃於水的文化親切感,是不需要任何言語、任何解說所能轉譯的。這些音樂和樂器音色,曾經飄揚在古人聆樂之耳的身體氛圍,透過無數詩歌、文學的濡染,早在我接觸古典音樂之前,就已在無形中聯繫起這條與傳統文化的血脈。雖然傳統音樂的核心樂器—古琴,不在此張專輯的演奏樂器之列。的確,古琴孤高意境幽遠的文人精神之發抒,適合獨吟高詠,加上其他樂器反而破壞了古琴獨特的音色和超然之境界。雖然我也有一張古琴專輯,不過我最常聽的還是這一張古典國樂名曲之新詮。

        從樂曲重新編曲的角度來看,經過改編後的國樂名曲,已經十分接近西方管絃樂團的表現形式。不過,獨挑大樑的不是各種樂器所形成的聲音群,而是各具特色的獨奏樂器。如此改編可以保留傳統樂器和樂曲結構的特色,又能在聆聽的感受上有接近西方樂團的整體表現力。因此對於常聽古典音樂的我來說,改編後的國樂樂曲更容易接受。雖然五聲音階構成的傳統音樂特色和西方七音音階的音樂語法相當不同,不過血緣的聯繫讓我更容易進入這些樂曲的世界,產生深刻的共鳴。

        西方音樂風格變化多端,難以有具體的歸類,巴洛克之靈活生動、古典之嚴謹深邃、浪漫之想像聯翩,現代之異質奇境,也只是舉其大略而已。但傳統國樂之特質較有一致的面貌,傳統音樂之精髓乃在傳情達意,注重內在意境之發抒,即使寫景狀事也包含濃厚的抒情特質。因此不像西方開展出淋漓盡致面貌各異的個人音樂特色,也缺少西方古典音樂以描繪文學為特色的敘事式標題音樂,和蔚為大宗反映人生百態的歌劇世界。西方的古典傳統兼具浪漫抒情與敘事史詩,兼有純粹音樂與標題音樂,兼顧眾生與宗教神國。但中國傳統音樂不屬於向外追索的探險事業,而是向內追尋,描繪吐露內在抒情意致與人生景遇的共存共享。因此傳統國樂既是純粹音樂也是標題音樂,抒情與敘事描繪交融不分,自我生命與大化道氣渾然一體。不做超越面之探究追尋,而由人本身開展出生命在世存有的體驗。

        含蓄隱微,妙在可解不可解之間,似有若無的情感軌跡,每首樂曲聽來的感受十分接近,但卻有某些細緻情感色調之不同而產生的分野。此張專輯我最喜歡瑤族舞曲、春江花月夜、漁舟唱晚、梁祝等曲。梁祝之為國樂名曲,就連不聽國樂的人恐怕都略有所聞。此張的梁祝用二胡演奏,比小提琴之版本更為道地。那份纏綿悱惻的綿密抒情性,讓人一唱三嘆,透入心魄。瑤族舞曲異族風味的悲艷抒情和舞動旋律,春江花月夜的江水迴瀾、水天一闊之豪宕場景,漁舟唱晚之日暮人歸,由熱鬧歸於沉寂的自然寂寞、自賞之樂,每次聆聽此專輯,腦海中常常響起王勃「滕王閣賦」之文句:「漁舟唱晚,響窮彭蠡之濱;雁陣驚寒,聲斷衡陽之浦」,詩意之文句極美,自然成對,意境悠遠。

        我尤其喜歡二胡之音色,如同小提琴般細緻貼切,同樣是弦樂器,略為喑啞的音色彷彿經歷滄桑,更接近人聲嗚咽歌唱。雖然表現力不如小提琴之生動炫技,但溫潤的音質更需要細膩妥貼的心靈,方能體悟二胡之美感。探究其美感分野,傳統國樂絕對有西方音樂所無法達致之細膩幽微,超乎紅塵世相的意境卻又不離真實人間。

        以下聽的是漁舟唱晚,呂思清小提琴,鍾耀光指揮台北國立國樂團

  &nbsp以下聽的是漁舟唱晚,張兆歸二胡

  &nbsp以下聽的是春江花月夜,王永吉指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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