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9月27日 星期二

不用上課的日子

        上週開學了,可是今年的開學日,卻不像往年那般準備上課的教材,帶著授課大綱,踏入教室,向一群陌生臉孔,說明今年上課的內容、進度、授課方法和評分標準,重新結下另一段師生間的緣分。而是在家中,度過這開學第一週。

        屈指算來,在大學兼任授課,已滿五年。五年前最生澀的時候,當時所教的學生,早已畢業踏入社會。五年了,從一開始費神備課,製作講義,設計學期報告的主題、形式,評分、批改學生的作文。隔年吸收前一年的經驗,調整上課方式,如此積累,幾年下來的調整、修改教材、教法,到後來駕輕就熟,不僅備課的時間縮短,甚至在去年最後一年中,幾乎兩週才備一次課,反而花在批改學生作文的時間還更多。最後一年,下學期初遞出論文獎助申請時,已經做好心理準備,申請通過,就得離開這所學校,如果申請不過,繼續留下任教,也可能是最後的一年。

        早已習慣一週之內或者一次,或者兩次,搭公車到公館轉車,再到學校上課。最菜的第一年,每次上課都必須早起,趕上八點的課。第二年之後,就輪到隔週一次早起,另一次固定在每週下午的課,一直到第五年都如此。第一年戰戰兢兢,努力以赴,備課最認真,但授課經驗、發問引導思考的能力也最弱。當時常常在星期四的早上,偶遇同樣也要到學校上課的齊老師,和老師聊聊研究所的情況。並在授課的時候,巧遇同時也在學校兼任的北一女退休名師臧老師,他正好也是我在一女中實習時的指導老師。多年之後相遇,老師還是健朗如昔,聲如洪鐘,熱情地引導學生做人處事的道理。和臧老師只有一年之緣,之後老師就離開學校,但臨去前囑咐我的一番話,還讓我感念不已。也就是這一年拜莊老師的引薦,投入薛老師門內習印學字,剛好這年莊老師還在學校教授書法,我和齊、莊、薛老師名副其實地(實際上是僭越了)當了一年(或以上)的同事。所以,當我還不是教授的時候,家中寄來的學校資料,早就署名某某教授道啟云云,算預先過過乾癮吧!我幸運的是,一開始獲得老師的推薦,在博一之時就能兼任授課,並在隔年取得講師證。後來學校規定,修改成博二後才能兼課,台大更規定後通過資格考成為候選人方能兼任,也因此我就一直教了五年,直到今年的六月。最後一堂期末考監考的時候,早已得悉獲得獎助的我,看著學生一個個寫完考卷,繳完後一個個離開教室,和考試奮戰的學生逐漸稀落,教室逐漸空蕩蕩地,最後和學生說再見的時候,不知不覺竟然有苦澀、難過的感受。相同的情境早已重複多次,可是這次結束之後,就得揮手告別這多年的兼任時光。

        兼任的這幾年,來來去去,幾乎待過了學校幾棟主要的教學大樓,每年都無法預料隔年授課的教室在學校的哪個角落,但我還算幸運,算起來五年中,有三年在校門口的新聞大樓,搭公車返家十分方便。另兩次其中之一,待過豪華版教學大樓和寬敞的休息室,還有一次則是偏遠地下室的不起眼角落。這幾年間,有幸在不同的教師休息室,巧遇同樣兼課的研究所同學、學妹,或者同為兼任老師的博士生,從素不相識到分享教學心得而慢慢認識,在平板固定的教學活動之餘,增添一點同事互動的情誼。我發現老師們所講授的課程,大都非自己研究的領域,但卻都認真備課,努力以赴,吸收不同的教學心得,並開拓屬於自己的風格。學生的素質雖然屬於中等,也有些散漫不認真的翹課常客,但還是有一些認真聽講,努力學習的上進心靈,讓我不吝於給予滿分的成績等第。我雖然不是十分投入、認真的老師,但在評分上,讓學生可以憑著自己的努力獲得高分的肯定,絕沒有幾分起跳的優待。當然,混吃擺爛自然有同等級難看的分數伺候。

        不上課的時候,我慢慢調整出新的作息習慣,起床後寫一個小時半左右的書法、聽音樂,處理雜事。下午之後開始進入寫論文的狀態,每天推進幾頁,或整理材料,或閱讀參考書目,一直到晚上,累了再聽音樂放鬆,讀讀唱片解說或作曲家介紹,等等。傍晚時分到大安森林公園跑步運動,飲食盡量維持清淡,只在書會聚餐時喝些薄酒助興,其餘滴酒未沾。就這樣,不用再兩週一次帶著惺忪的睡意趕公車到學校,不用再費力費時批改學生的作文,不用再備課、上課。暫時休息一年,在獎助的支持下,可以全力寫作論文,讓已經成型的思緒,得以更專注,琢磨出更精細的內容。雖然,距離明年二月預訂繳交初稿的日期,也只剩幾個月,還有半數左右的論文尚待完成、修訂,無形的壓力始終存在著。固定的作息,就是要讓身體逐漸進入書寫的最佳狀態,因此幾乎沒有假日可言,除了撥時間返回南部,是另一種轉換情境的放鬆。雖然兩個月後的展覽開幕之前,還有一些前置作業、討論、校對的工作待完成,展覽前也要佈置,以及展覽當中的輪值。我就讓這些偶爾穿插的活動,成為固定生活的調劑,固定色調上的光影變化,音樂、書法也是。但偶爾還是會懷念有課可上的時候,在講臺上隨興講解的時光,雖然課程的方向由學校制定,不完全可以講授自己拿手的'想發揮的內容。不過我始終不在乎評鑑的結果,只是單純地向學生傳遞閱讀文學的美好體驗,讓文學替他們打開一扇生活之窗以照見形形色色的人生經驗,希望讓學生畢業後還想繼續讀詩歌、讀小說。抱持著這種單純的信念,度過了我第一階段的講師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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