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8月16日 星期日

穿行幽谷超升天際



         聆聽音樂的體驗中,有些音樂一開始無法吸引聆聽之耳,像飄散在空氣,無法凝結的水珠,僅留下微弱的印象。但有些音樂卻能在這些微弱的印象中摶虛成實,逐步浮現成有意義的聲響存在。有時候不經意地讓音樂來來去去,腦海留下片面的印記,不多不少,任遺忘和失憶掠奪聲音曾經存在的痕跡,消散在虛空中,彷彿不曾聽過,不曾按下播放鍵。但印象總是存在的,不容否認,不容抹除,只有在真正需要的時候,印象本身自會有其蔓延生長之力量,就在某個聆聽瞬間,聲音突然有了意義,有了感情,有了色澤,有了生命,因為,我的聆聽之耳開始用不同的方式重新感受已經留下痕跡的音樂。於是,舊的音樂呼籲新的聆聽體驗,殘碎印記與當下的聲音重新疊合,更加肯定這是我想要的體驗。

        沒有感覺的聲音不會留下。凡是開始產生感覺的音樂,就是進入我生命風景的明信片。如何讓風景輻散出整個世界的森然萬象,惟有聆聽,就是這樣我發現了布魯克納第七號交響曲第二樂章之美。神祕、幽深,由谷底攀爬至雲端,弦樂與號角的凝聚堆疊,建築了心靈之殿堂,一塊單純美好的心靈淨土。最感動我的是一開始的深沉弦樂之海,像席捲憂傷之帆航行於空寂之海,唯我掌舵,孤寂與桅杆相伴,但滿天星斗眷顧此段航程,航向心靈深處。四分鐘左右傳來撫慰動人的弦樂,最讓人銷魂。布魯克納的世界,孤寂、美好,見證自我証道的心靈旅程,悠然適意,只要乘著水流漫行,順著音樂浸染生發,從幽谷到天堂,從黯然獨行到默會大化,超越語言之侷限,進入洋溢感動,彌滿真力之存在,如是而已,世俗與超俗之界線泯滅,音樂即是一切。

        汪德指揮的布魯克納,早已蛻去華美修飾的外緣,剝落繁華燦爛的聲色,直透其溫潤樸實之內核,看似鬆軟實則綿裡藏針,意境高遠脫俗。展現出既開闊又深邃的心靈觀照。之前較常聽的是約夫姆的版本,但汪德此版卻仍給我不同的美感餘味。音樂如溫暖之潮流,緊緊托住心靈,毫不費力,讓人徜徉自適,毫無壓力,縱有悲哀,也在撫育中昇華升騰。雖然我更喜歡第二樂章直透悲感沁入心靈底層之力量,但汪德細緻綿密的樸實樂聲淡化了悲感,將之轉化成真誠發抒的性靈之音,讓人回味,投入此溫潤之懷抱而知足。

        以下聽的是Wand指揮NDR Sinfonieorchester演出Bruckner第七號交響曲第二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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