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騰於雲端之祝福

        法國作曲家佛瑞的安魂曲，和莫札特之作同列三大安魂曲之一。在聽完了古典時期莫札特作品之後，讓人也對此首安魂曲產生興趣。三首安魂曲中我最常聽的是莫札特，其次便是此首。不過不像莫札特的作品那麼容易喚起心靈的共鳴和震撼，佛瑞的安魂曲一開始需要反覆多此聆聽才能感受到樂曲中淡而深沉的情感。但佛瑞整體清雅平和的曲風或許更切近安魂曲的根本精神。

        佛瑞的安魂曲，就樂曲曲風和演出效果而言，是小而美的安魂曲。譜寫全曲只有七段經文，捨去末日經強調末日審判讓人震驚的音樂，佛瑞的安魂曲情緒起伏不像莫札特安魂曲那般轉折強烈，讓人臣服在音樂本身的沉痛感傷之深沉情緒之變化。他的曲風悠緩歌詠，彷彿浸染在平和略帶憂傷的情感氛圍中，任思緒流動，帶領亡者前往被祝福之領域，即使此一領域是未知的，對於凡人而言是未知的，但卻對於心靈是可靠溫暖的世界。悲哀的失落感逐漸升騰，昇華轉化，音樂既充滿輕柔的哀傷也充滿安詳的撫慰，像飄盪在雲端，飄蕩在另一個世界，未知但不可怕。我最喜歡的樂章是第五樂章羔羊經，前後呼應，情感隨弦樂的凝聚而濃烈，此段弦樂在此曲中最讓我難忘，深深抓住我的心靈，隨著音樂之前行，在樂曲中段後達到高潮，是深入心靈之深沉美感。第三樂章弦樂、豎琴與女聲男聲的呼應，真是優美至極，這是莫札特也難達到的法式透明純粹之美感。第四樂章女高音之獨唱餘音繞樑，讓人回味不已，彷若回盪在心靈與天堂之聖潔歌聲，使人盡銷俗慮。最後一樂章之重複音型，似乎飄浮於雲端之上，瞥見聖潔領地展開在眼前，內心洋溢著喜樂與溢滿的感動之情。被救贖之靈魂終能抵達此地。這真是難以言喻之美感。音樂與天際交融，扎根在心靈之間，嚮往真與善美之心靈。

        克路伊坦（Cluytens 1905-1967）1962年的EMI此版，早已成為佛瑞安魂曲必聽的名演。指揮和兩位演唱家費雪迪斯考、安赫麗絲的搭配，更讓此曲成為難以超越的經典。任何的讚美之詞只是錦上添花。克路伊坦始終是被人輕忽的法國指揮大師。此處的演出，聲部呼應搭配完美，情韻悠然，層次分明。和我手邊朱里尼1962年指揮愛樂管絃樂團之BBC錄音，相比更容易感受此名盤之成就。同為1962年的錄音，BBC的錄音水準明顯差了一截。因此細部的音樂細節和聲音變化，克路伊坦的錄音可以更清晰地感受透明的弦樂和聲樂歌聲之繚繞。就演出而言，朱里尼的詮釋讓弦樂展現出更凝鍊流暢的力量，而克路伊坦的弦樂處理則缺少這種凝聚力。但相對而言也更能呈現出法國音樂所具有的優雅細節和清澈優美的弦樂色澤。克路伊坦的詮釋讓人感受到佛瑞音樂從人心靈深處向上升騰，飄向天堂；而朱里尼的詮釋則更為人性化，更透出喜怒哀樂的凡人情感如何自我超升之過程。

        以下聽的是Fauré - Requiem : 'In Paradisum'，由Herreweghe指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