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achmaninoff之Corelli變奏曲

        最早接觸到俄國鋼琴家及作曲大師拉赫曼尼諾夫（Rachmaninoff,1873-1943）的Variations on a theme by Corelli,Op42，就是透過Ashkenazy（1937- ）收錄在此專輯的演奏。是我手邊二十世紀偉大鋼琴家全集中此曲目唯一的一版（此全集收錄的另一個版本是Watts，1968年版，不過我因為對Watts沒有太多興趣而錯過此片），除了顯示出在這兩人之前Rachmaninoff的這首作品不太受重視（直到80年代後此曲的錄音版本才多了起來），也顯示出Ashkenazy對此曲的詮釋有獨特的代表性。

        相對於同時期的俄國作曲家普羅高菲夫、史特拉汶斯基更鮮明的現代感，Rachmaninoff的作品往往被批評為過於懷舊過於抒情，而被歸為舊傳統的餘緒。可是Rachmaninoff力抗傳統的原因，在於他真實地面對自己的感受，寫出感動自己也感動聆聽之耳的作品，不追逐流行的反潮流，不代表他的音樂沒有感人和獨創之處。而Ashkenazy在Rachmaninoff還不受重視的時期就錄製不少他的曲目以推廣拉氏的音樂（包含前奏曲和鋼琴協奏曲全集）而獲得極高的評價，雖然Ashkenazy往往被視為保守安全無特色的全集型演奏家而在愛樂者心中矮了一截，可是作為俄國鋼琴學派中Igumnov一系之傳人（前承Oborin），習慣Neuhaus派（Richter & Gilels）的聆聽之耳，也應該挪出一點空間，來聆聽不同的俄國聲響美學，全盛時期的Ashkenazy自有其個人特色，不該被輕易忘卻。

        Rachmaninoff這首變奏曲，是晚年鋼琴獨奏曲中的代表作，採納巴洛克古調為創作靈感之來源，也是對過往傳統的嚮往和重新詮釋。此首曲子共二十三段音樂，扣除主題與終曲，總共二十段變奏，各變奏短則不到二十秒，長則一分五十秒（最長的就是最美的第十五變奏）。比較特別的是十三變奏與十四變奏間插入一首間奏曲（Intermezzo），似乎是調節舒緩兩變奏間的情緒。主題再現出現在第十四變奏和終曲，因此可將主題到十三變奏視為快板的第一段，是音樂逐漸積聚力量開展的樂段，其中第七變奏是匯聚的第一個高潮，第八、九變奏又迴盪返回抒情優美的樂段，最後累積前行到第十二、十三變奏又是另一段高潮。第十四、十五變奏可視為中段慢板音樂，主題再次回歸，鮮明可辨，最感動我的聲響出現在兩個變奏之間，當十五變奏之優美旋律漂浮傾訴而浮現，Rachmaninoff寫出了比主題更為感人的樂思，前塵往事悠悠惆悵如蠶吐絲般一一被牽引，囈語清透的旋律卻飽含深沉的追思感情，聽著聽著，我想到了海上鋼琴師電影中，主角對著可望而不可即的女主角隨手演奏的抒情旋律，兩者有同樣的感情空間所漾開的失落或追念感，簡單的音符搭配不濫情的傾訴，遂讓此樂章成為此曲最難忘的景致。十六變奏以後到終曲，展開新的樂思，更為奔放淋漓，暢快舒卷，十足展現Rachmaninoff音樂中艱澀技巧和燦爛豐富的和聲，聽來十分過癮，可是最後的結束不是浩大壯麗的收場，而又回到反高潮的低吟，實現對古調精神的回歸。最後，關於Ashkenazy的演奏特色，就留待下次比較再談了。

        以下聽的是Rachmaninov - Variations on a Theme of Corelli，由 Ashkenazy 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