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herbakov鋼琴獨奏會

        今晚俄國鋼琴家Scherbakov的鋼琴獨奏會，技巧絕頂不說，氣勢驚人地展現出貝多芬交響曲鏗鏘有力、雄健輝煌的浩大場面，讓人印象深刻，堪稱是今年聽過最過癮的音樂會。

        應該說，下半場的振奮人心，超乎我意料之外。音樂會之前，已購入Scherbakov李斯特鋼琴版貝多芬交響曲全集，且聽過第一、二號交響曲，但我刻意不聽第五號，打算留待現場，當作第一手的初體驗。由於已聽過李斯特改編的貝多芬交響曲，已適應鋼琴表現交響樂團的能力和侷限，但當命運交響曲熟悉的動機源源不絕地敲擊奔湧而來，一霎時間的震撼和衝擊真難以形容，我隨即浮現出交響樂版的第五號主題、旋律、和聲和動機，隨著鋼琴的突圍前進，時而鏗鳴巨響，時而細如流水，清晰的音粒、暢快的推力、轟鳴的音浪，讓我耳不暇接，當心中的樂團與鋼琴聲共振應和，撼動著我的身軀，進入一種迷醉冥合的狀態，隨音樂節奏和撞擊聲擺動著，彷彿正聽著樂團齊奏的壯盛音場。

        三首安可曲不談，主場曲目最折服我的就是這首交響曲，其次是巴哈前奏曲、巴哈夏康舞曲，讓我稍有保留的是貝多芬的熱情。Scherbakov不愧是李斯特和拉赫曼尼諾夫的專家，艱澀的樂段在技巧上毫無遲滯之處，高音處清亮有力，低音扎實簡鍊，上半場還只是牛刀小試，下半場方顯真功夫，俄羅斯學派訓練出來的技巧和音樂處理之影響清晰可見。可貴的是，Scherbakov在極大音量轉折到弱音之處，交代得毫不含糊，收放自如。而且兼容讓人亢奮的驅力貫注和細部條理的清晰，也因此巴哈前奏曲在此曲是最簡短清淡的，但Scherbakov輕鬆愜意的彈奏卻讓我留戀不已。夏康舞曲早有Michelangeli的名演在前，又有紀辛的新一代演繹，Scherbakov以其生動暢快的詮釋，自成一新技巧典範。但也許先前深受Michelangeli之版本影響，Scherbakov在樂句的細膩處理和音色之變化等面向，稍遜於Michelangeli之匠意獨創，也許我對音色之要求迥異於常人，也因此某些Michelangeli讓我感動的樂句，在Scherbakov的指下則自然有力地帶過，略顯平淡，但Scherbakov所交疊出來的聲響幅度和暢快驅力，則有勝過Michelangeli之處。貝多芬的熱情也是如此，源於我對貝多芬音樂的喜愛，不太能接受這種李斯特化的貝多芬，雖然Scherbakov狂飆的觸擊和暢快轟鳴的簡捷有力，頗切合於貝多芬構思時受到觸發的莎士比亞「暴風雨」戲劇情境。但我仍期盼能聽到更細膩的樂句和情感處理。Scherbakov的現場演奏，讓人聯想到Richter熱情奏鳴曲現場名演，狂飆激速的酣暢感，動態對比強烈，根本不是錄音技術所能捕捉的，因此能在現場聽到正宗俄國學派詮釋的貝多芬熱情奏鳴曲，也許也跟當時聽到Richter現場演出的聽眾一樣幸運。更不用說絕少聽到的貝多芬交響曲鋼琴版，僅下半場一曲，就值回票價。

        簽名的時候準備了第二、五號交響曲的CD封面，Scherbakov直接橫放書寫，留下了既工整又流暢自然的字跡，正好直立著，與封面李斯特的圖像並排，也許Scherbakov出於對李斯特的敬意，避開圖像不簽，也許只是我想太多了！


以下聽的是Franz Liszt Beethoven Symphony No 5 in C minor, S464 R128 I Allegro con brio transcription，由Scherbakov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