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笛鐫刻的布拉姆斯

        布拉姆斯兩首豎笛奏鳴曲，是絢爛晚霞餘暉中的一抹光影，讓人留戀其溫潤中悠然簡淡的餘韻，透過豎笛圓潤輕盈的歌詠，感受布拉姆斯晚年澄澈明朗的心境，而其幽微難明的情感也隱現其中。

        原先以為這兩首豎笛奏鳴曲，就只有豎笛、中提琴、小提琴的樂器演奏搭配，中提琴和小提琴則是作曲家自己改編的。然而無意間找出自己手邊的這張舊藏CD，發現原來豎笛也被改編成長笛演奏，迫不及待地抽出聆聽。發現這張唱片純屬巧合，正好在上次那張布拉姆斯豎笛奏鳴曲聽完後歸入唱片櫃時，在同一牌的附近發現此張唱片。但巧合中也有必然，因為這兩張唱片雖不屬於相同的廠牌，但同為雙木林代理的唱片，被我歸放於相近的唱片空間中，近水樓臺先得月，相同的曲目不同的樂器，怎不讓人好奇？

        更吸引我的是第二號小提琴奏鳴曲改編成的長笛版，更是完全新鮮的體驗。也讓我在第一時間就從此首樂曲聽起。雖然第二號小提琴奏鳴曲，不如第一號「雨之歌」有名，也不如第三號內斂厚重的情感深度，而在氛圍上是悠揚明暢、清晰易懂的，與兩首豎笛奏鳴曲搭配成聯章，在情韻上更貼近。長笛演繹的小提琴奏鳴曲，多了純淨鮮潔的明亮色澤，在情感的迭宕起伏上更為流動自然，我最喜歡的第二樂章，融合抒情的旋律和輕快的詼諧樂段，在長笛的吹奏下更為輕盈舞動，如花落閒潭、搖曳生姿，是小提琴燦爛撥奏之外的另一種餘韻之流衍。而抒情旋律在長笛瑩澈的音色下，顯得更為淡雅素淨，溫潤自然。如果小提琴演奏同樣的樂段，會透過連綿的抒情長句而具有更強烈的感染力，但長笛不論音色或樂句的串聯，都是發乎情止乎禮的平易中和之音，除了淡化布拉姆斯音樂的內蘊張力，也賦予此首樂曲更遺世獨立的幽寂感。此張專輯只聽這一首樂曲，就讓我相當滿足了。

        而豎笛奏鳴曲轉由長笛吟唱，也沖淡了豎笛圓潤琴音所暗示的空寂之情，但巧妙的是，布拉姆斯音樂中孤寂幽深的情感依然存在著，而且也在長笛空靈澄澈的音色中，注入一些暖色系，屬於人間的色澤，卻依然保有某種超群脫俗的孤芳自賞之心境，而布拉姆斯幽微的心情，也在無形中被鍍上一層金黃色的光芒，折射出一個豐饒、自足、恬靜自適的悠然世界。這樣的布拉姆斯，純淨得有些陌生，安逸得讓人意外，但背影依稀，還是那個讓我們負手觀海，胸懷濤湧的布拉姆斯，獨自咀嚼盈滿天地的寂寞。

找不到長笛版的第二號小提琴奏鳴曲第二樂章，還是聽小提琴原版，這是由兩大巨匠Oistrakh & Richter合演的夢幻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