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布西Children’s Corner

         許久未聽鋼琴類的曲目，近期大都盤桓在弦樂器、豎琴、豎笛音樂中。不過最近倒是有個好理由讓我重返鋼琴珠玉連綿之聲，從八月底到十一月中，共五場鋼琴音樂會聚焦在德布西，由五位鋼琴名家聯袂合演所有德布西的鋼琴樂曲。這是一個重新認識、挖掘德布西創造、想像力以及獨特美感世界的好機會，可惜的是，不比往年蕭邦音樂節能盡聽到訪的鋼琴名家，下半年之後因家務不克分身，很難抽空聆聽現場音樂會。即使在幾個月前早已知悉德布西 Touch的節目，也曾動起購票之念頭(最感興趣者是Bavouzet與鄧泰山)，最後還是作罷。然而，透過網誌的參與，透過唱片的追蹤串聯，也可以達成自己細聽德布西音樂的目的，同時分享德布西音樂的奇趣和美感風格，讓有心人更有到音樂廳直接感受德布西的動力。

        然而德布西眾多鋼琴名曲中究竟該先介紹哪一曲呢？先前已分享過前奏曲 ，仔細思量，最後找了這組不算最有名但也隱藏名曲的作品：「兒童天地」（Children’s Corner），由六首大約二到三分鐘的短曲組成，很容易忽略，但從手邊的版本來看，錄過此曲的鋼琴家還不少。這是德布西寫給第二任妻子艾瑪所生的女兒秀秀（Chou-Chou），在樂曲中洋溢著身為父親的德布西投身於孩子的幻想世界中，所流露的關愛之情，以及對於女兒想像天地的細緻觀察和貼心描繪。樂曲受德布西的俄國偶像穆索斯基之歌曲集「兒童房間」之影響，雖然沒有舒曼「兒時情景」的高知名度，但德布西在「兒童天地」也注入了簡鍊、優美的清新感，切中了兒童單純真摯的幻想小角落，比之舒曼，有更真趣的體會，因為舒曼之作是追念兒時斷片的回憶之作，而德布西則專為兒童所作。

        六首短曲分別是「Parnassum博士的單調練習曲」、「大象搖籃曲」、「洋娃娃小夜曲」、「雪花舞」、「小牧童」、「黑娃娃步態舞」。從曲名來看，「大象」、「洋娃娃」、「小牧童」、「黑娃娃」都是女兒的玩具，透過描繪女兒與玩具互動的可愛模樣，發揮了德布西善於刻寫描繪的能力，在音樂中同時描繪了玩具的不同特質，並暗示出女兒的天真，而在一旁偷偷觀察的父親，其慈愛的神情則不言可喻。而「Parnassum博士的單調練習曲」則諧擬了女兒練習Clementi鋼琴練習曲時百無聊賴的模樣，「雪花舞」也是透過窗外雪花飛舞的無邊場景，烘托出孩子因為紛飛大雪不克出門的無聊情緒。其中「黑娃娃步態舞」是此組曲中的名作，步態舞（Cake-walk）源自於美國黑人舞蹈音樂，邊跳邊搖著鈴鼓類的樂器，透過獨特的爵士節奏，傳達出詼諧、輕鬆的愉悅心情。德布西描繪出上了發條的玩具娃娃，姿態可笑地跳著詭異的舞蹈，而此曲也因為如此活潑的節奏和富想像力的畫面，而引發不少舞蹈家配合音樂編舞。此外，「洋娃娃小夜曲」中的甜美氛圍和「雪花舞」雪花落下的音型都讓人印象深刻，可以說，透過德布西鬼斧神工的渲染，讓兒童玩耍小天地之微型世界，擁有一個趣味十足的精緻深度。

        義大利鋼琴大師Michelangeli在不同時期都演奏了這組作品，手邊的三個版本，分別橫跨了1963、1971、1993前後將近三十年的時光，就錄音品質和演奏的精雕細琢而言，DG1971年版（收於米開蘭傑里的鋼琴藝術CD7）完成度無疑更高。然而，自己最早接觸此曲則是1963年Torino的版本，比較起來更為流暢清新，而Michelangeli晚年於漢堡舉行的音樂會，速度和觸鍵上則稍為遲滯延展。即使錄音不佳，但Michelangeli更為精純的音色錘鍊，卻更有餘味可尋，畢竟Michelangeli反覆演奏此曲，早已讓此曲變成他孤絕精神氣質的一部分，然而屬於兒童自然純真的曲趣，則多少受到斲喪，此種審美感受上的差異，自然難以兩全。最後附帶說明的是，在「德布西 Touch」的節目中，「兒童天地」一曲是由Frank Braley演奏，由1991年伊莉莎白皇后大賽冠軍演出此曲，並搭配精心安排的西班牙、爵士樂、當代音樂與德布西的對話，逸出常軌的安排，更應該推薦給喜歡嘗鮮的愛樂者。

以下聽的是「黑娃娃步態舞」，由Michelangeli演出

以下聽的是德布西透過紙捲所留下的此曲錄音

以下聽的是弦樂四重奏改編版，來自於2008絃琴藝緻室內樂團講演音樂會

以下聽的是現代人聲Glee改編版

又，Michelangeli1963年的錄音，封面如下，而DG版的封面先前已分享過，不再貼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