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4月11日 星期四

雙大提琴之輕舞迴旋


        雙大提琴的饗宴,先前只約略分享過德國作曲家 Friedrich August Kummer的專輯,以及Popper、Piatti的零星幾曲,直到巧遇輕歌劇之祖奧芬巴哈(Offenbach,1819-1880)的雙大提琴組曲,才又徜徉在雙大提琴溫潤對談的貼體之聲中。

        在繁忙的時候,所聽的音樂似乎喪失了先前的規律性或伏筆拋接的承遞性,而注入更多隨性採蜜的悠遊自得。隨性是被環境所迫不得不然的策略,像打翻一鍋的薑蒜蔥醬,恣意調配不同的音樂光譜,任我摘取目奪,有時候反而開展出曲腸掩映、迴護暗通的新天地。最近的聆聽旅程,就充滿不可測的映照對舉,文藝復興與現代音樂、藝術歌曲與宗教人聲、浪漫獨奏與巴洛克管弦樂,一體同仁,不分彼此,都是佳餚上甜苦交融的美好體驗。然而還是有潛規則暗中主導著,我這麼客觀地審視,最主要的原則是充耳能聞的平易近人性,其次才是深沉感人的內斂性,最後則是多次晤對後不得不然的脫稿壓力。前一張提佩特「時代之子」當代神劇,以深廣的感人性脫穎而出,而這張奧芬巴哈雙大提琴曲,則如皇冠上的小小裝飾,或蛋糕上的美化妝點,看似毫不起眼,卻是不可或缺的順耳悅目,如奶油般入口清甜膩人,如鑽石般低調璀璨。而這種毫無壓力的輕舞盤旋,正是現在的我所需要的。

        生活就需要如此自在愜意、如此悠然宜人、如此迴旋雙舞的翩翩姿態,如天空中一抹霞影與飛鳥盤旋映照的開闊,直到海天深處,不帶有壓力的凝望。彷彿舉翼即遨遊雲天,山清水綠俯看即是。奧芬巴哈的雙大提琴音樂,如同其輕歌劇的柔美抒情,如同輕颺於水波旖旎的船歌響遍,歌聲與船槳輕划、波紋同色,綿延婉轉,旋舞周遊,讓人相信大提琴與人聲一般,都是水做的骨肉、蜜釀的血液。有時候該放下深文求索的閱讀、體驗習慣,離開眺望深度的情感渦旋,改用輕、柔、緩、空、舒適與溫柔,表層與外在,來消解對內涵、內裡、挖掘、探索的追求執念,或許更容易體會世界的變與不變、依存與流轉、空寂與盈滿、燦爛與蕭瑟之間的常住與常消、常存與常逝。

        一張唱片,四十多分鐘的輕量級音樂體驗,兩首三樂章結構易掌握的輕慢輕速度,不需太多理智的肢解、背景資料的破譯,不需要對奧芬巴哈傑出大提琴才華的修辭詠嘆,自可以感受輕柔流轉的抒情紗幕背後,是奧芬巴哈鋪衍鍛造的旋律才華。不擇地而出的悅耳輕盈,讓大提琴在衣香鬢影間翩翩起舞,舞出一個時代的無聊與苦悶,舞出一個時代的金黃色澤與逝水青春,舞出音樂的夢幻甜美,也舞出作曲家的憧憬與激情、囈語與寂寞,舞到深處,是最冷寂凝然的心聲。只待有心人,空際迴身,與音樂共舞。

        以下聽的是奧芬巴哈雙大提琴組曲,由Raphael Pidoux 與 Bruno Philippe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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