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4月22日 星期五

仄徑險峭


         聽完David Popper(1843-1913)三首協奏曲後,迫不急待找出楊文信演繹的Adrien-François Servais(1807-1866)專輯,同樣是CPO雅致的封面,但千萬別被誤導,Servais的音樂不像封面暗示的淡雅均衡之古典圖景,而是充滿讓人驚嘆的技巧火花,斷奏連奏、琶音、連奏之跳弓,高把位的遨遊,聽來過癮之極,又充滿無數清新優雅之如歌吟詠,比之Popper,更為奇詭變幻,卻同樣具有優美動人的抒情性。

        Servais的父親是補鞋匠和業餘小提琴家,如果沒有嶄露音樂才華,或許Servais會以裁縫師終老而無聞。他由父親啟蒙小提琴,但十二歲時聽到Nicolas Joseph Platel(1777-1835,被視為比利時大提琴音樂學派的創始人)的演奏後,決定放棄小提琴改學大提琴。1829年Servais成為Platel於布魯塞爾音樂院的助手,之後他成為布魯塞爾皇家歌劇院樂團的一員,並於1833年於巴黎舉行首演,之後前往倫敦,並於1838年出發前往俄國巡演。Servais三十五年的職業生涯中,共舉行超過上萬場音樂會,成為當時最負盛名的大提琴家之一,羅西尼與白遼士均稱讚他為「大提琴界的帕格尼尼」。的確,Servais多年的獨奏巡演,讓大提琴脫離伴奏的附屬地位,一躍而為獨奏樂器,得以與鋼琴、小提琴平起平坐。他除了發明大提琴的針腳(endpin),一改之前夾在雙腳間施展有限的演奏方式,讓演奏者得以更靈活地運弓,而且對右手的弓法與左手的指法,均有突破性的技巧創發,讓大提琴展現出比前代作曲家更流利鮮活之超技性。Servais多於王公貴族之宅邸獻藝,1840年左右,俄國公主還致送他一把1701年Stradivari大提琴。1848年Servais成為布魯塞爾音樂院的教授,培育出諸如Joseph Servais(1850-1885,Servais之子)、Jules De Swert(1843-1891)、Ernest De Munck(1840-1915)和Joseph Hollman(1852-1926,曾教過日本天皇之子,聖桑第二號大提琴協奏曲題獻者)等知名大提琴家。在Platel和Servais的努力下,布魯塞爾音樂院,成為巴黎與德勒斯登之外,歐洲首屈一指的大提琴教學重鎮。

        二十幾歲的Pablo Casals(1876-1973),曾經在西班牙皇后的贊助下,由其師Guillermo Morphy(1836-1899)伯爵推薦,到布魯塞爾音樂院學習。原先Morphy伯爵想讓卡薩爾斯向其好友、音樂院院長François-Auguste Gevaert(1828-1908)學習,但當時Gevaert年事已高,且認為Casals應多到巴黎增廣閱歷,拒絕再教他。請卡薩爾斯隔天參加Édouard Jacobs(1851-1925,是Joseph Servais的學生)音樂班,於班上演奏。Casals在演奏前,於學生面前備受Jacobs羞辱,但還是忍住氣在Jacobs的指定下演奏Servais的這首Souvenir de Spa, Op.2(溫泉之憶),聽完Casals精彩的演奏,Jacobs反而前倨後恭,想邀Casals在其班上就讀,但Casals一氣之下離開布魯塞爾,直奔巴黎,也因此丟了皇后贈予的贊助。這件事情活靈活現地記載在卡薩爾斯的傳記Joy and Sorrows(中譯白鳥之歌)第四章。Casals無法成為比利時樂派的一員,對其偉大的成就毫無損傷,可惜比利時樂派少了一位可以闡揚其精神的大師。而這個故事亦可見出Servais的音樂,對比利時甚或是西班牙的影響。

        在Servais超過百首的創作中,摘取四首大提琴與管弦樂曲(包含一首大提琴協奏曲),或難得窺全貌,但Servais之精神氣質和華彩作風,卻已淋漓盡致地展現。他擅長以幻想曲風、變奏曲式鋪展源源不絕的樂念,以及變化多端的奇詭技巧創造新穎感,並不時透過溫潤抒情的歌吟讓大提琴盡情展現其抒情特質。因而,在我的聽感中,Servais之大提琴技法不僅僅具有帕格尼尼般炫世驚聽的一面,還融合舒伯特般的濃郁歌詠,從他以舒伯特圓舞曲Trauer Waltz為素材鋪展出華麗變奏的幻想曲風,自可見出舒伯特這首圓舞曲自Carl Czerny(1791-1857)和舒曼為其創作變奏曲後,Servais如何景仰舒伯特而加入此一傳統。也因而,貌似帕格尼尼的技巧琢磨與新指法、弓法的創發,只是Servais改良大提琴的一個側面,承自舒伯特天性優雅歌詠的精神,透過大提琴之盤旋迴繞,營造出更多於淋漓展技之間讓人駐足俯拾的美妙歌詠,便是Servais最讓人意外且珍視的特質。當時正值歌劇熱潮的席捲,Servais為了迎合時潮,也在創作中展現更多沙龍式的華彩,並改編如羅西尼塞爾維亞的理髮師等著名歌劇之歌詠,讓大提琴模擬人聲之盤旋吟唱,而有擬真逼肖之感,從Op6取自羅西尼歌劇詠嘆Ecco ridente in cielo(There, laughing in the sky,看啊! 天邊微笑著),自可見出Servais如何用大提琴取代人聲,創造出華麗與抒情兼具的華美之音。而其大提琴協奏曲比之Popper之典雅,更為雄厚淋漓,彷如高山大川,氣魄高昂,而實有仄徑險峭、奇詭莫名之感(第三樂章結尾前,以及前述Op6結尾前均十分精彩)。至於Casals曾以手代心,吐一口怨氣所演奏的Souvenir de Spa, Op.2,則在展現技巧的過程中,見出Servais以大提琴描摹泉水、回憶等諸多蜿蜒互通的樂念,而自有技巧展現之外的精妙樂念,以及源源不絕的溫柔歌吟(聽聽3分13秒到5分之間的音樂),如和煦花朵,於險峭絕壁間自在搖曳,這即是Servais最美的景致。


        以下聽的是Servais的Souvenir de Spa, Op.2(1/2)


        以下聽的是Servais的Souvenir de Spa, Op.2(2/2)


        以下聽的是羅西尼之Ecco ridente in cielo


        以下聽的是舒伯特Trauer Waltz

2016年4月8日 星期五

揣緒緣線


        四年多前,曾於網誌探索過愛爾蘭作曲家Sir Charles Villiers Stanford(1852-1924)的數首協奏曲,然而,當時的探索仍有遺珠,尤其是這張小提琴協奏曲,曾經或有所感,但未集中心力付諸書寫。也不知歲月遷延多久,再次聆聽Stanford,已然是多年之後,然而當初探尋所激起的火花,依然餘溫不息。

       既以小提琴為曲目要角,則Stanford與小提琴大師姚阿幸(Joachim,1831-1907)深厚的情誼,遂成為隱藏在樂曲背後的人情遷繫。這還得從Stanford的老師Richard Michael Levey(O'Shaughnessy ,1811-1899)談起。他從1852年開始,於都柏林組織一個古典四重奏團體,並進行音樂會活動,直到1871年間不定期演出。在最後的三年期間,由小提琴大師姚阿幸帶領此團體。1860年,Stanford由於拉得一手好琴,被引介至姚阿幸面前表演,但還不到十歲的小小演奏家,在享譽全歐的大師面前怯場啼哭,此事遂不了了之。但當Stanford之音樂涵養隨著年齡增長而日益成熟,且姚氏又有不定期拜訪都柏林的需求,在多次親近下Stanford亦深受影響。同時,Joachim也對這位才華傑出的後輩,甚為關心。Stanford能於1874到1876年間到德國深造,Joachim的推薦與促成是其主因。且姚氏不滿萊比錫的Carl Reinecke(1824-1910)對Stanford之教導,堅持讓Stanford改至柏林與Friedrich Kiel(1821-1885)學習。1877年,劍橋大學頒授布拉姆斯與姚阿幸榮譽博士,布拉姆斯並未前往。姚阿幸與Stanford則參與1877年3月8日舉行之音樂會,曲目包含貝多芬小提琴協奏曲、巴哈小提琴曲、布拉姆斯命運之歌、第一號交響曲(此次為英國的首演)以及姚阿幸為此音樂會所譜寫的樂曲等。此後,兩人的友誼日篤,直到姚氏過世前,皆有通信往來。1889年元月,Stanford能於柏林舉行全場演出己作的音樂會,也要拜Joachim與畢羅(Hans von Bülow ,1830-1894)之支持。這場音樂會大獲成功,Stanford在籌備音樂會之曲目時,在前一年便有構思一首小提琴與樂團的組曲,題獻給姚阿幸之想,兩人通信往來後敲定,由姚氏於該場音樂會中演出,Stanford並將樂譜寄給姚阿幸參考指正。此次首演後,Joachim還於1889年二、三月、1892年三月於不同音樂活動中演出此曲,成為Stanford與Joachim交誼之見證。

       此首組曲,曲風雖具浪漫精神,但樂章之構思、安排卻取自巴洛克舞曲,而有新舊融合之面貌。此曲一方面能展現Joachim深受巴哈以降小提琴傳統之古典影響(姚氏在音樂會中喜歡拉奏巴哈無伴奏),同時又能展現浪漫時代以後小提琴精湛超絕的技巧。整曲的高潮於第五章展現,其餘的樂章則以典雅抒情和細緻吟詠取勝,曲風從第四樂章後開始轉變,營造更具張力的氣息,匯聚於最後一章,則是動態動勢十足的舞曲韻律,可讓小提琴家淋漓展技,暢快揮灑。

       Stanford於1899年十到十一月間譜寫小提琴協奏曲,題贈給他的同事,西班牙小提琴家Enrique Fernández Arbós(1863-1939,他是西班牙著名的小提琴家和指揮,其小提琴分別與Jesús Monasterio、Vieuxtemps、Joachim學過,並曾帶領過柏林愛樂。1894年以後擔任倫敦皇家音樂學院小提琴教席。他對Casals有所影響)。身為指揮,Stanford指揮過浪漫時期許多重要的小提琴協奏曲,如史博、孟德爾頌、布魯赫、布拉姆斯、聖桑、姚阿幸、Vieuxtemps、Alexander Mackenzie(1847-1935)等,這些前輩或同代作曲家的影響以及浪漫精神,早已浸潤於Stanford的血脈中。此曲於1901年三月在作曲家的指揮下由Arbós進行首演,1904年十月由小提琴巨匠克萊斯勒演出,第三次演出則是由美國小提琴家Achille Rivarde(1865-1940,他是Wieniawski和Sarasate的學生)擔綱。Stanford過世前於1918年七月最後一次聽到此曲,是由Margaret Harrison(英國Harrison四姊妹之老么,四姊妹各自精擅小、大提琴,活躍於二十世紀初的英國樂壇)演出。兩首樂曲中,小提琴協奏曲以其細膩抒詠和壯闊情境讓人流連忘返,尤其第一樂章融深厚與綿延抒情於一體,以及第三樂章深具愛爾蘭民歌韻味之律動,最具特色。尤其聽熟第一樂章,便會發現樂章伊始所鋪設埋藏的主題動機,已分別透過弦樂撥奏和小提琴線性歌詠的旋律,如針線裹緒絲般蘊蓄於開端,如不仔細諦聽,很容易忽略。而一旦揣緒緣線,便能體會作曲家樂思展開、交錯變化之機心。因而,此樂章從一開始到1分12秒樂團齊奏之時刻,不斷摸索暗示、蘊蓄力量,終至氣勢浩大地展開,如流水沖破堤防而能鋪展流衍於平原沃野,蔚成一勁建開朗之動勢,如果跟隨音樂行止,心境也能因而朗暢提升。此處的開展,尤其在六七分鐘之間的重現(由5分52秒之撥奏預示),是最精彩而讓人一再留連不捨的壯闊伸展。而在此齊奏後,則進入一段小提琴綿長吟詠、纏綿悱惻的抒情刻寫,或稍嫌叨叨絮絮了些,但仔細感受小提琴流轉自在、恣意揮灑,無疑是既抒情又能觸動人心的。此曲基本上便是由此兩種相互映照的特質交錯延展而成。雖無孟德爾頌、布魯赫、布拉姆斯小提琴協奏曲更為簡潔精練的主題魅力,然而Stanford開展了浪漫時代小提琴協奏曲內向掘深(又能兼顧外在張力的氛圍)的一面(更接近布氏協奏曲之精神意趣),其音樂實有值得細細品賞之必要,在英國作曲家之中,並不會比艾爾加秋意蕭瑟之作更為遜色。可惜Stanford過世後,此曲便湮滅不彰。

        第二樂章的綿長歌詠,也是Stanford協奏曲中最幽深而細膩的樂章,但作為慢板樂章,稍嫌冗長而不夠精煉,不過其中段幽邃深沉之境所蘊含的張力,及後半孤絕感揮之不去的冷寂,都讓此樂章非初聽一兩次便可牢籠收編。第三樂章之活力和民謠律動,以跳躍愉悅的Gaelic歌調變幻色澤、輪旋律動,提琴音色躍動如珠玉般燦動,但又維持某種節制從容,服膺於樂曲所蘊蓄的抒情性,而不是粗豪粗俗地展技,不求感官炫目的耀眼,卻自有絕技香自苦寒來的內在清剛之力量。這也是Stanford音樂之特質所在,這是浪漫時代最精醇精粹的美好,始終不流於自怨自艾或自我張揚的浮誇,始終真誠地面對著人性內在,堅持某些準則,以及對美的信念。

2016年4月1日 星期五

編織形塑


        用音樂來描繪模擬自然景觀、聲響,一直是作曲家打磨樂思、測試音樂語彙描述能力的一種方法,無論是風聲、浪濤聲,還是鳥聲、雷聲、雨滴聲,甚至天體運行的聲音、戰爭的聲音……。音符既是作曲家所能憑藉的唯一利器,要透過音符之編織形塑,來取代大自然音響與人耳共謀的慣性,則音樂之表現自然變化多端,代有其作,異彩紛呈。

       舉描繪鳥聲為例,最知名的例子是貝多芬「田園」交響曲第二樂章,貝多芬於樂譜上標註出由三種木管樂器分別演出夜鶯、鵪鶉、布穀之鳴聲,其次是韋瓦第「四季」小提琴協奏曲春第一樂章,鳥鳴應和著明媚之春光。舒曼「森林情景」鋼琴組曲之「預言鳥」,迴盪於幽寂森林;佛漢•威廉斯(Vaughan Williams,1872-1958)的「雲雀高飛」(The Lark Ascending),以輕靈優美之弦樂,翱翔於天際。其中,以雲雀為題的樂曲,還有柴可夫斯基「四季」鋼琴曲之三,以及葛令卡「告別聖彼得堡」聲樂曲第九首,海頓第67號弦樂四重奏(標題後人所加)、舒伯特藝術歌曲「聽,聽,雲雀」(根據莎士比亞詩譜寫)等。以鳥為題的作品還有雷史畢基( Respighi,1879-1936)管弦樂組曲「鳥」和梅湘(Messiaen,1908-1992)鋼琴套曲「鳥類圖誌」。至於史特拉汶斯基的「火鳥」芭蕾曲,強調浴火重生之原始力量,鳥聲之描寫則非所重。而網誌先前分享的文章中,如Biber的Sonata Representativa,乃以小提琴奇幻多詭之表現,描摹夜鶯、杜鵑、公雞母雞、鵪鶉等鳥聲。而Rautavaara(1928- )之Cantus arcticus(極地之歌),則是真實鳥聲與人為配器之間的交織共存。這些樂曲,在鳥類親自登場之外,透過鋼琴、弦樂、聲樂、木管樂器之摹形描繪,因而讓五線譜上鳥鳴繽紛,羽翼燦爛。這是「自然聲響中最接近樂音」的鳥鳴聲對作曲家之挑戰,也是作曲家各自以樂音逼近鳥鳴聲的成果。

       前述的鳥聲擬繪,皆是單音音樂盛行後的產物,而複音音樂是不是更容易讓眾鳥成群,彼此應和,而交織出鳥聲之海?文藝復興法國香頌作曲家Clément Janequin(c.1485-1558,中譯雅內坎或冉康),填補了人聲擬狀群鳥伸頸展翼、迴顧高鳴的聲響畫面。此曲Le Chant des Oyseaulx(鳥之歌),是Janequin的代表作。身為以世俗歌曲(香頌)聞名的作曲家,於波爾多活躍的Janequin,不似其他作曲家藉宗教音樂榮耀上帝,而以具描寫性的世俗香頌知名。在他的筆下,描繪戰爭、狩獵、鳥鳴,其狀聲摹形皆栩栩如在眼前(耳畔)。聽聽此曲第一軌(還有第八軌),Janequin很神奇地讓人聲模仿鳥鳴的不同聲響變化,或尖銳高亢,或靈動巧妙,或低鳴沉穩,或跳盪不絕,或巧轉如黃鶯,或嘲哳如烏鴉……,不同聲部交疊應和,如同群鳥在林,前後疊響迴映,繽紛錯雜,讓耳朵應接不暇。沒想到人的聲腔竟可以如此震動共鳴,撮唇撚喉,激發出各種高低音頻迥異,幾不似發自於人的聲響質地。Janequin之鳥鳴圖繪,不是後代對鳥聲優美想像的追慕揣測,企圖透過音樂來捕捉鳥鳴迴盪於人心所生發的情感連翩,而是具有野性的、自然原生面貌的鳥群寫生,如同封面數大便是美的群鳥啁啾、棲息與群聚。因而人聲或音樂之描繪,不是加以修飾美化的優美樂聲,而時有粗率的、直截的聲腔運用,具有生動又鮮活的擬真特質。

        當然,並不是這二十曲中,曲曲皆有鳥鳴嘈雜彼落的聲響直現,如果如此,群鳥疊置的聲響空間,其壓迫感必定極為強烈。Janequin於鳥鳴交替呈顯的樂章間,穿插不少舒緩優美的歌吟,或輕柔纖細,或自然如牧歌,或魯特錚錝如溪流鳴濺,或人聲低吟以徘徊。聆聽Janequin,不似其他文藝復興宗教音樂厚實飽滿,或世俗音樂歡快活躍,而在描繪自然物色蘊含標題音樂精神的前提下,融匯著既新穎又沉靜之雙重感受。沉靜來自於文藝復興時代脈流的注入,而新穎的一面則是隔代發聲,指向未來。

        以下是Janequin之Le Chant des Oyseaulx,畫面搭配音樂別有巧思


        以下是Glinka之The Lark 聲樂版


        以下是Glinka之The Lark 鋼琴版,由Kissin演出


        以下聽的是Tchaikovsky The Seasons: March "Song of the Lark",由Lev Oborin演出


        以下聽的是Vaughan Williams之The Lark Ascending(此版本聲音要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