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feo ed Euridice

        先前在網誌分享了法國作曲家Étienne Nicolas Méhul（1763-1817）的歌劇Stratonice，提到他對德國Gluck（1714-1787）歌劇的繼承，也燃起我對Gluck著名歌劇「Orfeo ed Euridice」的興趣，找出舊藏的Karl Richter版來聽，剛好此版的Orfeo是由日前才過世的偉大男中音Fischer-Dieskau演唱的，也趁此機會以這個錄音紀念他在歌劇演唱的成就。

         Orfeo的故事是希臘神話中最美麗的愛情詩篇，身為宙斯之孫的Orfeo ，擅長演奏音樂，他彈奏的時候，群獸靜聽，天地也變得柔和。其妻Euridice不幸被蛇咬死之後， Orfeo彈著七弦琴，誓言到地獄解救愛妻，歷經重重險阻，終於帶領妻子離開地獄，孰料最後無法克制，還是打破了冥王設下的禁令，看了Euridice一眼，最終兩人依然陰陽分隔。鑄成遺恨的Orfeo，回到人間後刻意不近女色。希臘瑟雷斯的少女們刻意引誘他，都不為所動。在一次祭典中，憤怒發狂的少女們將Orfeo碎屍，連同七弦琴丟棄於河裏。最後繆思女神們安葬了Orfeo，宙斯將其七弦琴放於天上，成為銀河中耀眼的天琴座。而Orfeo從此成為音樂的美好意象。

        在Gluck此作前一百五十年，巴洛克偉大作曲家Monteverdi（1567-1643）就根據Orfeo的故事譜寫了歌劇「L’Orfeo」，但這也不是第一部與Orfeo有關的歌劇。Monteverdi在歌劇創作上受前輩Jacopo Peri（1561-1633）影響，身為復興希臘歌劇之Camerata成員的Peri，不僅譜寫了第一部歌劇Dafne，也寫了Euridice這部與Orfeo有關的歌劇。但Monteverdi之作更超越了Peri，而被譽為歌劇之父。Monteverdi與Gluck的Orfeo故事，唯一的共同點，就是將希臘神話中Orfeo故事之悲劇結尾，改成喜劇結局。而在戲劇和音樂之表現上，則大異其趣。

        Gluck的Orfeo ed Euridice是他改良歌劇的代表作，一改義大利歌劇浮華拖沓炫燿演唱技巧的詠嘆調，讓劇情更為緊湊簡鍊，音樂的表現更服膺於劇情的推展，更有助於表現人物的情感，此種改良，雖然在當時招致不少反對，但卻真正主導了歌劇發展的趨勢。Orfeo ed Euridice共分三幕，由Orfeo獨挑大樑，貫串三幕。第一幕第一場，敘述Orfeo在Euridice的墓前哀悼悲傷，由合唱襯托著Orfeo的悲號，此幕一開始的音樂就十分陰鬱感傷，和一開始的序曲爽朗明亮的氛圍，形成鮮明的對比。一開始只聽音樂而未讀導聆前，已能感受這種音樂表現的差異。第二場愛神出場，告訴Orfeo宙斯已同意讓Euridice復活，但必須遵守不看Euridice的禁令。此一場是由女高音的愛神和Orfeo一起演唱，其中愛神離場前的詠嘆調（CD1第13軌）描摹戀人的心情，唯妙唯肖，是最能表現愛神特色的動人音樂。第二幕第一場，描述Orfeo前往地獄，遭受復仇女神帶領的惡犬和妖魔之阻擋。這是最具有表現力和震撼力的音樂，嘆息河畔的地獄瀰漫著濃煙和陰暗的氛圍，Gluck用精簡有力的管絃樂，呈現這種恐怖世界（第15軌）。而下一軌出現的豎琴聲（第21軌同樣出現豎琴聲）和帶有威嚇力的合唱聲，呈現出Gluck勇往直前的形象。而第17軌撩亂的管絃樂和第18軌的合唱的重現，更強化了阻擋的壓迫力，這是此劇中最具戲劇張力的時刻。第19軌就是著名的復仇女神之舞，和第二幕第二場一開始的受祐精靈之舞（Dance of the Blessed Spirits）是此劇中最著名的兩段管弦樂。此場在Orfeo與代表復仇女神的合唱對話聲中結束，最終復仇女神們，在Orfeo的哀求下心軟而讓他通過。第二幕第二場（CD2一開始）受祐精靈之舞一改先前地獄陰森恐怖的氛圍，宜人的音樂描繪出舒適明朗的場景。這首受祐精靈之舞中段即包含了著名的Melody，不過Karl Richter這個1762年的版本則僅有A段音樂，沒有中段的Melody，這應該是1764年Gluck新增的音樂，為了在巴黎演出迎合當地的音樂口味，Gluck加上合唱和芭蕾舞。一開始為了這首音樂翻找這張專輯，確定沒有收錄後幸運地找到Youtube上收錄此曲的音樂，也算彌補了此版之匱缺，而可能為了這首樂曲再網羅其他的版本。

        第二幕第二場，是Orfeo進入地獄後尋找Euridice的過程，經由合唱團的引導，逐漸接近了Euridice。此場還是Orfeo與合唱的對話。Euridice終於在合唱團的簇擁下登場，而Orfeo二話不說，馬上帶她離開此地。轉入第三幕第一場，再回到地獄陰鬱的音樂，此幕開場的場景，是兩人走在蜿蜒黑暗的山洞中，許多與Orfeo有關的繪畫也都以此畫面為題材。在山洞中的小路上，Orfeo拉著Euridice疾行，頭也不回，初登場的Euridice除了發抒如夢似醒的驚疑口吻，隨著奔行的步伐，她發現了Orfeo不看她也不抱她，情緒轉為憤怒，並在憤怒難過中一再苦苦哀求，最終Orfeo承受不住Euridice的懇求，看了她一眼。終究，Orfeo再次失去了Euridice，第十二軌「沒有Euridice，我該怎麼辦」的音樂，是此歌劇除Melody之外最著名的一首詠嘆調。就在Orfeo絕望至極企圖自殺之時，進入此幕第二場，愛神阻止Orfeo，並讓Euridice復活與之團聚。最後第三場，男女主角與牧人一起在愛神廟前舞蹈，在芭蕾舞蹈和合唱聲中歌詠愛神，讓此齣歌劇留下美好的結局。

        從音樂上來看，我更喜歡第一、二幕的音樂，尤其是第二幕第一場戲劇張力的強烈，幾乎讓人忘了這是古典主義時代的作品。第三幕第一場男女主角之間的情感張力，也自有其魅力，但音樂上不容易表現這種內在的拉鋸和矛盾。第三幕二、三場大團圓的結局，音樂上的深度和感染人的力量反而更弱了。

以下聽的是Gluck Orfeo ed Euridice第二幕Dance of the Blessed Spirits之曲，其中著名的Melody出現於2分18秒後。該曲為ABA的結構。



以下聽的是由Ginette Neveu 演奏的小提琴改編版Melody

以下聽的是由拉赫曼尼諾夫演奏的鋼琴版Melody

以下聽的是Marilyn Horne演唱的Che faro senza Euridice(「沒有Euridice，我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