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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5月24日 星期四
十八世紀精巧明暢之豎琴
一座豎琴就能奏出淙淙鏗鏗,潺湲不絕的瑰麗聲響,兩座豎琴的交疊共振,不知道要激盪出多少炫彩流金的耀眼光芒?這張以法國路易十六及瑪麗皇后為題的沙龍豎琴音樂,透過法國大革命前幾位作曲家的豎琴曲或改編自大鍵琴的豎琴音樂,彷彿重現了大革命噴湧爆發之前那個歌舞昇平的美好時代。雖然僅存的美好,只是曇花一現般地留存在音符間,無法掩蓋時代巨浪的衝擊。然而幾百年後,大革命不過是逐漸泛黃的歷史名詞,即使大革命的精神已然或尚未成為全人類的遺產,但隔著歷史的帷幔,我們終究可以細細欣賞這些精心琢就的美妙音符,純粹審美觀照地,不夾帶後設的意識批評。如此,豎琴音樂之美,就更超然遺世了。
專輯中收錄了七位作曲家,分別是C.P.E.Bach(1714-1788)、Johann Christian Bach(1735-1782)、Philippe-Jacques Meyer(1737-1819)、Francesco Petrini(1744-1819)、Jean Baptiste Krumpholtz(1747-1790)、Mozart(1756-1791)、Maria Cosway(1759-1835),其中除了C.P.E.Bach、Maria Cosway之外,其餘的作曲家都出現在內頁解說所援引的法國女作家兼豎琴家、教育家Madame de Genlis(1746-1830)關於豎琴的追述中。她透過細膩的文字追述豎琴的起源,從幾個北方國度如芬蘭、冰島、愛爾蘭說起,描述這個樂器在這些北地人民的世界中所扮演的地位,雖然這個樂器當時還不甚發達,但卻是不可或缺的音樂來源。其後她談到德國Gaiffre兄弟發明踏板系統,在當時豎琴流行的浪潮中,因為不善推銷,而被後繼的模仿者、改良者如Salomon、Naderman等人所超越。她提到十八世紀後半主要的豎琴家、作曲家如Meyer,捨棄神學事業而投入音樂,曾在巴黎大放異彩,但離開巴黎後很快地被技巧更傑出者所取代,最後定居於倫敦,致力於教學與作曲。提到Petrini,其父是普魯士宮庭的豎琴家,但Petrini的技巧很快就超越父親。他於1770年抵達巴黎,很快就成為著名的豎琴家,直到之後被Krumpholtz所超越。他編集的豎琴作品,網羅當時最有才華之作,也包含了巴哈第十一子Johann Christian Bach的大鍵琴改編曲,Johann Christian Bach雖然比不上其父大巴哈的深邃廣泛和其兄C.P.E.Bach的多變和情感深度,但在Genlis女士的評價中,也是十八世紀一流的作曲家(聽聽第十一軌的美妙悠然,自可明瞭)。而提到Krumpholtz的資料,更是文章中最精采的,除了點出其在豎琴藝術上的成就之外,提到他兼融平易自然以及深沉情感的雙重風格特色,也引用Krumpholtz自己的記載,以見出Krumpholtz從坎坷的生活中奮鬥追求豎琴藝術的過程,也提到他在海頓的邀請下加入Esterhazy宮廷樂團的過程。然而Krumpholtz為了追求更高的藝境,而出發遊歷,於1777年抵達巴黎,在巴黎造成轟動,他忙於教學、作曲。但最後卻在大革命前夕的不確定氛圍中,結束了自己的生命。記述中也提到莫札特,引用了一封莫札特1778年寫給父親的信,訴說他教Guines兩個公爵女兒以及被委託創作長笛與豎琴協奏曲的經過,並發抒寄人籬下,薪水短缺、生活窘迫的抱怨,大作曲家的牢騷於此可見。
一開始聽這張專輯,就被第一軌Meyer的前奏曲所吸引,伴著自然鳥鳴聲浮漾出豎琴的優美琴音,其後銜接到第二軌Maria Cosway的Andantino,音樂從恬靜的氛圍中,流動鮮明地刻劃出清晰的輪廓,兩曲的銜接如此天衣無縫,而Cosway於第二、三軌的音樂閒適自然,更能襯托豎琴明亮鮮潔的特色。於是,我墜入了豎琴清雅朗暢的甜美迴音中,兩座豎琴或前或後或顯或隱、或主或從地合作無間,帶領我逛過曾經風靡一個世代的華麗貴氣、愜意悠閒的浮華巴黎。隨後的幾軌依然十分耀眼燦爛,但更吸引我的是第八軌Krumpholtz的快板,流暢富律動感的節奏讓音樂飛揚縈繞,清新明燦,簡易自然,第一次聽就讓我注意到此軌Krumpholtz的音樂,隨後每次重溫都是美妙體驗的交會。是此張專輯中最讓我驚艷難忘的樂章。而後的兩個樂章也都能見出Krumpholtz對於豎琴如何抒情的嫻熟瞭解。
如果以為豎琴音樂都是輕柔飄忽如不染塵埃的天使之音,此張專輯的音樂除了能滿足這種想像之外,更提供不同的選擇。第十三、十四軌Petrini的音樂,更以堅實有力的撥奏聲交錯呈現,讓人感受到豎琴飽滿扎實的一面。最後莫札特幾首豎琴音樂,從矇矓模糊進入明朗歌詠,同樣也有著飽滿清晰的音線跌宕,並如第一軌般加入了鳥鳴聲的恬靜氛圍。可見豎琴可以輕柔輕撫,也可以快意揮灑。而從大鍵琴改編成豎琴演奏,卻彷彿為豎琴量身訂作般渾然天成。
以下聽的是Jean- Baptiste Krumpholtz - Sonata for Harp with Violin Op.8 No5- III.Tempo di minuetto/ Ron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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