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uch兩首四重奏

        浪漫時代德國作曲家Bruch的主要作品，如小提琴協奏曲、小提琴與管絃樂曲、交響曲等都已在網誌分享過，似乎不需再作介紹。然而，近期聽過的音樂中，Bruch的這兩首弦樂四重奏，卻是最顯眼突出地浮現於其他專輯之上的音樂，催促著我將聽感化為文字，而留下難以磨滅的印跡。這股內在的動力，正是Bruch迷人而難以掩藏的抒情才華。

        正是在這位浪漫時代最被低估的作曲家中，我重新挖掘了新鮮的感動，產生被自然湧現的抒情力量所撞擊的共感同和。在閱讀內頁解說之前的自由聆聽之體驗中，我早就將Bruch的這二首四重奏列入孟德爾頌、舒伯特、貝多芬的系譜中，Bruch抒情如歌的天成旋律，幾乎是孟德爾頌的甜美和舒伯特的歌詠之結合，而Bruch音樂所潛藏的推進力度，則讓人聯想到貝多芬的剛硬氣質。然而，Bruch既缺少貝多芬的宏大氣魄和深邃架構，也和舒伯特的清新開朗有些距離，最能與Bruch氣質合拍的，毋寧是孟德爾頌流暢抒情的浪漫色澤所顯影的高貴優雅之氣質。而在讀過解說後，我更驚訝地發現，如此成熟的作品，竟然都完成於Bruch二十二歲之前，第一號Op9完成於1856年，四年後完成第二號Op10。而這是Bruch僅有的兩首四重奏作品。

        如從開創性的藝術價值上，這二首Bruch的少作自不如貝多芬、舒伯特晚年的四重奏之經典地位。而其四樂章的形式也謹守著四重奏的書寫傳統，但Bruch中後期抒情深沉的個人式情感發抒的特色，對於小提琴歌詠特質的發揮，運用民俗舞曲的素材等作曲手法和風格印記，都可從這兩首四重奏見出端倪。兩首之間的風格差距不大，第二首比之第一首有更細膩的鋪陳和成熟的技法展現。第一號四重奏第一樂章的綿密開展而漸趨緊湊之手法，在初聽這張專輯時，給予我最直接的撼動，第一主題如海潮般湧聚前行之陰鬱色澤，第二主題之流動抒情更見詠歌之美，最後樂章結束前尾聲的複疊，則讓人想到貝多芬內在不屈的力量。第二樂章之沉靜氛圍刻寫情感，則是Bruch一貫的拿手好戲。第三樂章輪旋曲，同樣讓人想到貝多芬，而Bruch之抒情氣質更為鮮明。而第四樂章Tarantella舞曲般有力的節奏，讓此曲留下了不同凡響的結尾。第二號四重奏第一樂章，同樣運用舞曲素材，營造此樂章律動直率的推進力，然而不時湧現的優美旋律，則是Bruch音樂中最讓人難以割捨的迷離之境。也因此此樂章在推進中又有著迂迴不前的姿態，形成迴環反覆的情感空間，與第一號第一樂章更偏於一氣傾洩之飽滿風格不同，因此更需要多次咀嚼。第二樂章之慢板與前一首之沉靜抒情不同，更有內在吞吐起伏的騷動。第三樂章之詼諧曲A段音樂，是此首四重奏中形象最鮮明的主題，大膽有力的低音串起此樂章，以ABACAB之結構組成。第四樂章雖不如第一號之Tarantella舞曲般引人注目，但可見Bruch企圖於幻想曲式的風格中，維持堅實的推展架構。此種架構，讓奔瀉不已的浪漫情思納入穩固的基礎，而獲得想像力與結構上的協調共生。此種特質，讓Bruch的音樂，在傳達浪漫時代幻想民謠風之變化多端特質的同時，能維持著如古典主義般的簡潔和條理分明，這或許是Bruch的音樂最適合於不計較作曲家名聲高低的單純聆聽之耳之原因所在，能引發既新鮮又耐聽的感受。

以下聽的是Bruch第一號四重奏第三樂章，由Mannheimer String Quartet.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