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8月18日 星期一

明宗館參展一二

         上週六(8月9日)與包車南下的師兄師姐們到明宗佈展,前一天先帶妻兒到高雄走走,遊歷西子灣、兒童美術館、橋頭糖廠等地。經歷一個下午的佈展和隔天早上的調整確認,週日下午總算順利開幕。感謝所有蒞臨現場的來賓,讓開幕盛況空前;也感謝這半年多來師兄師姐們的通力合作,十秀十朋首度於南部明宗書法館的展覽能順利如期舉行。

        籌辦書法展並非易事,從確定檔期、分配作品數量、討論專輯篇幅、確定繳交期限,到刊登廣告、校稿、佈展、開幕,都是繼耗費精神、財力又需全體按時配合才能完成的。關於此次展覽的一些粗淺想法,已見於受囑託而撰寫的後記中,此處不贅。然而,此次展覽是今年度最重要的書藝活動,也從去年就開始掛念期待著。不有專文略敘一二,而讓其斑駁漫漶,豈不是憾事一樁?故援舊例,得在網誌上略述籌劃作品之心得,可以於多年來書藝生涯增添一筆。

        由於明宗館場地之挑高比之曾展出過的翠溪藝廊更有餘裕,故分配作品之時,就籌畫了六尺之作。這是我首度在展覽場展出六尺長度的作品(之前也曾為了參展書寫六尺之作,不過展於對岸,無法得見裝裱後的效果),從構思到完成,充滿了主觀設想和巧合的奇妙搭配,是值得記載的。首先,在商定的作品規格方面,六尺全開之作每人最多兩件,由於我不喜歡全開大篇幅之作(不方面攜帶,收置不便)而較喜歡條幅,故一開始就朝向四聯屏的方向規劃。然而對於書寫內容和主題、字體,缺少任何靈感,於是平常繼續練字,但規劃展覽作品的行程則一再延宕。後來,突然福至心靈產生模糊的想法:與其在四聯屏中表現單一的字體,不如四幅表現四種自己擅長,但風格不同的書體。首先確定了東坡、王鐸、標草三體,這是多年來持續付出、不斷複習深化的書體,並由東坡想到坡翁曾寫過的歸去來兮辭,遂興起一想,不如以四家書風,來接續書寫歸去來兮辭。最後,聚焦在書譜今草筆意、東坡歸去來兮辭、王鐸、標草筆意(一臨帖放大、三自運)等,來作為四條屏的書風展示,其內在的聯繫反而不以書法的視覺形象或聯屏統一性為著眼(因此稱條屏而非聯屏),而以陶淵明歸去來兮辭的文學性作為書法抒情性的串連根基。

        經由不斷的嘗試,且在形式上採取盤石師兄姐建議的今草、東坡條幅四行、王鐸標草三行之體格安排,經由試寫,找到了四條屏各自適合的文句。隨後每一條屏各自完成多張,熟練行氣與章法、墨韻變化,而在創作中逐漸與陶淵明的心境融合(其人其文都是平素深愛的),最終可於繁忙的生活中按照時程繳交出作品。這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完成的,從觸發到完成,約有一兩個月的時間。如今,再次檢視此組作品,雖然在視覺效果上不如四聯屏般完整而深具氣勢,然而,仔細深思,從書法的抒情性之角度而論,竟也可衍生出多面向的意蘊。其一,可呈現陶淵明之後,此四種書家、書風,對陶淵明的感召迴應,彷彿是這四位書家隔代(且按照時代順序)卻齊聚一堂吟誦著淵明的佳句,同感其歸去來之生命嚮往,體會其追求自適自足的理想境界。自然,位居幕後的實際寫者卻是隱藏的第五位書家,同樣也陶沐在淵明的理想企求中。其二,各自條屏的書寫內容和文句、風格,卻也是協調自如的,所摘錄的四段文字,有長有短,卻都是歸去來兮辭中重要的文句,從試寫到確定,每一條屏幾乎都是書寫篇幅與文句辭義最適切的搭配,不曾因形式的安排而割捨重要字句,而減損文學抒情性所能發揮的效果,亦即:增一句則太多,減一句則太少。其三,風格之展現上也協調文義,表現出從急切歸家的心情、歸家後的安適自如、墾殖西疇的熱烈情懷,到尋求超脫的超曠心情之對應。其四,為了呼應四條屏中前後各二條屏的形式、風格之差異(四行較諸三行之抒情性更收斂),在鈐印上也加以變化,以切合於此種體貌差異。另外,還有一潛在的意蘊,透過此四種面貌的展現,暗示書寫者有能力運用任何一種風格來書寫歸去來兮辭全文。凡此種種,都朝向自己所設想的書法抒情性之表達與呈現,更邁進了一步。此種豐富意蘊的完成,是無心插柳而成的。至此,經由此組作品的創作思考,更啟發了我對於從書法的形式、內容、書體與書風之表現來探究抒情性的思考。而這將是未來可以持續深化的面向。

        其他兩張四尺條幅,按照規畫寫了十四字篆書,摘錄唐宋詩人的詩句,然而,或許醞釀不夠,或許所選題材無法襯出篆字之美,或許於大場地展出的經驗不足,此二幅作品自己並不太滿意。但至少達成事先設定的構想,草書與篆書並行。此番經驗亦可作為日後參展之借鑑。另外,為了十秀十朋每人一張橫幅的規定,最後繳交期限前幾週,我專力在臨寫小字行書上,從未耗費太多心力於小字的我,倒是寫出了興趣。雖然為了最後定稿之作多寫了好幾張,但也奠定我持續深入小字行書的基礎。我逐漸感受到古人所云:「大字要如小字、小字要如大字」的道理。由於我有多年臨寫大字的經驗,轉換成小字無須太費力氣,但也不是一蹴可幾的。我逐漸體會到大字與小字相通之處,也感受到其差異所在。而此次展覽大字條福與小字橫幅之間的對照,實際上還是我自運與臨帖、放懷與收斂觀念的縮影,小字上的刻苦臨寫,取代了行草書的自運揮灑(此種表現更省力更具效果),反而是有意為之的收斂與規矩。而此次的展覽,也維持著自己重法度而藏表現的精神,因為我深知,欲表現自己的創造風神或淋漓揮灑,此時非不能為之,但時候未到,須等到扎實功深,則自然揮灑之時刻,必能意到筆隨,酣暢適意。此時年歲未到,尚須沉潛,深化基礎,若有輕忽,則易墜俗態。

        最後,美中不足或難以盡如人意的,就是無法挪出時間刻製新印,而在鈐印上之變化更強化書法抒情性的感染力量,此當是未來當戮力以赴的。總之,感謝薛老師的推動,讓十秀十朋的展覽能如期於明宗面世,無論得失評價如何,至少替自己的書藝生涯留下美好的印跡。期待下次展覽的磨練與學習。

(這是邀請卡正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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