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2月10日 星期一

輕暢與迴旋


        英國作曲家William Boyce(1711-1779)素以宗教音樂和世俗歌曲之作聞名,而他的器樂管絃樂曲在十八世紀中葉則明顯籠罩在韓德爾(1685-1759)的威名下,且被自己的宗教音樂掩蓋。這組由八首交響曲組成的Op.2,則是二十世紀之後Boyce最為人所熟知的代表作,讓人們重新認識到十八世紀的英國作曲家如何在韓德爾的光輝影響力下走出自己的道路。

        和海頓所建立的四樂章交響曲不同,Boyce之作雖題名交響曲,然而其曲式結構、樂曲風格、時代印記都是巴洛克時代的產物,古典主義之前流麗鮮活的形象依然十分突出,不過已可預示古典時代的走向。和先前聽過的波西米亞作曲家Johann Baptist Vanhal(1739-1813)之作對照,聽感明顯可辯,無勞言語贅詞形容,這就是音樂奇妙之處,只要訓練自己的聽感,經年累月水到渠成之時,自能直覺直觀地感受音樂潛藏的訊息。

        Boyce之作,正是交響曲一詞逐漸脫離巴洛克「sinfonia」的用法,漸趨獨立的特徵。在巴洛克時期,「sinfonia」與「overture」常相混,出現在歌劇或聲樂中的器樂曲,主要目的在協調音樂,在人聲的密集豋場中讓聽者、演出者獲得聆聽上和演出上的空檔,因此出版時常常拆成片段而非以全曲呈現。但隨著世俗聽眾的興起,其聽感之所需促成此種曲式的匯聚出版,1749年由John Walsh出版的韓德爾六十首序曲集,就是這種風潮的高峰,其後出版商接續仿效,發行其他英國作曲家如Maurice Greene和Thomas Arne題為序曲集的作品。Boyce這八首交響曲,也是此種潮流下的產物,這八首作曲時間已難以詳考,然大約在1739到1758年間,其編號順序並非作曲先後,而是樂曲結構形式上的差異。1到4號交響曲均為快慢快三樂章,第一樂章大都朗暢有力,第二樂章略為紓緩(然而Boyce的譜寫比習慣的中樂章慢板更生動有力),第三樂章則回到活力活潑的舞曲風格,此種曲式,來自於十八世紀義大利三樂章交響曲的影響。而5到8號交響曲,除第6號為二樂章外,其餘也都是三樂章快慢快的形式,但在第一樂章之前加上導奏的引領,則更接近法國序曲的影響。

        Boyce的這組交響曲,雖然流露出韓德爾管絃樂曲風如序曲或大協奏曲的影響,但其輕暢鮮活的色澤轉換和生動明朗的氣息,依然是巴洛克到古典時代之間不可或缺的名作,其活潑盡興處或許不如Heinichen(1683-1729)般神彩逼人意興飛揚讓人驚艷讚嘆,但其輪唱對位不時浮現在迴旋流暢的律動中(第13、16、18軌序奏後的音樂,一雄健歡快一靈巧變換一清暢優美),以及不經意觸處自成妍妙之姿的意外驚喜,也讓聆聽Boyce音樂之旅,成為柳暗花明又一村的享受。尤其順流而下,後四首交響曲的迭宕多姿更甚於前四首,尤其第八號交響曲更有餘韻不絕的光景,其深沉寬厚的穿透力,挾帶著渾厚的低沉力量,讓人深思共感留連不已。只此瞬間,再次印證了唱片需聽到最後一軌的必經之理。

        聆聽Boyce的音樂,在閱讀內頁解說之前,屢屢讓我想到韓德爾,尤其最近聆聽韓德爾與音樂聖徒Santa Cecilia有關的音樂,深深感受到某種無意間潛接應和的似曾相識感,而有別於同類型之作中Purcell的節慶氛圍與Haydn嚴肅正經的宗教樂曲。聽感在音樂之海的旁通互顯、映照參證之歷程中,陳訴著只有聽力晤照而非文字資料所能企想揣摩的美感感通和情感感染力,盍興乎來,聞樂起舞!

        以下聽的是Boyce 交響曲No.7


        以下聽的是Boyce 交響曲No.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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