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7月23日 星期一

燦影


         談到交響曲,一般會認為創自曼海姆(Mannheim)的Stamitz或維也納的海頓,但義大利米蘭的Giovanni Battista Sammartini(1770-1775)譜寫的交響曲也被視為更早的交響曲作品。這張拿坡里(又譯那不勒斯)樂派中的Sinfonia樂曲選集,選自Niccolo Jommelli ( 1714-1774)、Giovanni Battista Pergolesi (1710-1736)、Nicola Fiorenza (?-1764)、Antonio Sacchini (1730-1786) 、Nicola Piccinni (1728-1800)、Pasquale Anfossi (1727-1797)、Pietro Guglielmi (1728- 1804)等作曲家的Sinfonia,是一瞥交響曲確立之前,Sinfonia的燦影流光。

       拿坡里樂派以歌劇知名,其中以Pergolesi最為有名。這也是專輯中唯一出現於網誌中的姓名,其餘都是新面孔。可見拿坡里樂派在時代風潮的改換下,不敵衝擊而掩藏黯淡。專輯中的樂曲,大都取自已塵封於圖書館的樂譜,可見這些罕見的冷門音樂,早被遺忘。然而,透過樂團重新演繹,過往風華再次綻放,鮮活明漾的色澤讓人目不暇接,緊湊律動的推力讓人心動神馳,雖說收錄了七位作曲家,但彼此聲息相通,沐浴於拿坡里熱情爽朗的陽光中,是以精神氣質和聽感十分接近,都是朗暢抒情,明燦悅人,如歌般的弦聲波影。而且仔細諦聽,會發現弦樂聲腔跌宕起伏的聲情表現,彷若登台演唱的人聲,絲絲合拍,聲音之鬆、緊、流、動、止、息,毫不牽強而自合聲情律度。

        這些音樂,界於巴洛克至古典時期的轉變發展中,其簡短精練的篇幅是巴洛克的產物,在三樂章精簡的發展中見出情緒氣氛的轉換變化(大部分是快慢快,只有7到9軌的Fiorenza是慢快慢)。幾乎沒有任何冗贅的插曲,每個音符都自有其作用。而在樂思的簡練、緊湊和形式變化的單純發展上,又朝向古典時代的方向發展,因而曲意明晰易懂,很容易就上手。第一次初聽此專輯,就深深受其燦爛明亮的色澤所吸引。雖說Jommelli是我一無所知的作曲家,但第一軌Sinfonia第一樂章的酣暢流利,生動有勁,即使才53秒,卻讓人意猶未盡。這段音樂的律動感,讓我一歲七個月的老二,聽到音樂時,往往浮漾微笑,身體開始擺動,甚至不由自主地手舞足蹈。音樂感染力之浸透,由此可見,此張唱片曾經成為哄騙小孩的利器。同樣具有如第一軌般的鮮活,而更為流利奔馳的樂章是第六軌,Pergolesi之作的第三樂章,自有其爽朗明快之風。而與第一軌近似,同樣具有堂皇氣度的是第十三軌,為Piccinni之作的第一樂章。而初聽時初無所感,但隨著音樂流轉生發而引人神思飛動的樂章是第八軌,Fiorenza之作的第二樂章,此首樂曲的第一樂章(第七軌)為慢快慢的慢,是和第十七軌Anfossi第二樂章一般,同具有幽深情韻之美,這在此張專輯中的剛性明朗之風中,是較為隱蔽卻更值得欣賞的幽微樂音。

        這些作曲家曲風如此近似,除了地域的因素之外,在師承上也有聯繫。Fiorenza是Sacchini的老師,而Jommelli 、Anfossi、Guglielmi、Pergolesi、Piccinni是Francesco Durante(1684-1755)的學生,Durante以宗教音樂著稱,他的學生還有18世紀後期備受歡迎的歌劇作曲家Giovanni Paisiello(1740-1816)。拿坡里的作曲家大都以宗教音樂、歌劇、聲樂曲知名,莫札特也曾在父親帶領周遊各國的歷程中,領受過拿坡里音樂的風情,而Anfossi的某些樂曲,也曾被莫札特拿來或改編成自己的作品。明瞭此種音樂的流轉與傳借關係,這些冷門作品為何聽來如此鮮活明燦,自能找到某種歷史感合拍的痕跡。也更能在聽感中,與先前的座標交互協調而取得自身的位置。

      以下聽的是Niccolò Jommelli - Sinfonia in G maj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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