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4月15日 星期六

想像之翼(上)


        樂多想盡辦法在網誌中插入各式廣告,已漸影響到閱讀的樂趣,但依靠廣告生存又是必要之惡,也僅能視而不見,希望不要影響諸位來客閱讀的心情。

        剛剛臉書朋友希望我能分享網誌的連結,以便閱讀舊文,朋友的默默支持,讓人感動,但也讓我感覺心虛。此地匱缺已久,未端出新菜色,僅有蒙塵的舊作可充當店肆之陳列,實在慚愧。但現實生活所限,須將全部心力投注於吃力不討好的研究中,網誌只能餘暇時偶一為之,因而匱缺實乃必然,所幸九百多篇的文章算有份量,或可再讓來客時習之,莫忘之。

        另外,朋友的要求也透露一項警訊,當臉書成為日常,網誌漸翳邊緣,此地的冷清將如時勢所趨,難以避免。然而曾經投注的心力,未來又將付出的斷續心血,真將蟄藏於浩渺網海中,不復有人煙關注﹖或許如此,或許也不!然而,最近在繁忙的研究生活中,充盈著撰述論文,修改論文,消化資料,構思論題的無限迴圈。但內心深處,始終覺得,唯有透過網誌的記載,才能真正留下人生的印記;唯有此地的思考、摸索,想像羽翼的翱翔,真心誠意的表露,才是真實的自我。工作所需所投入的精力,僅能換算成孤寂的學者生涯和一篇篇交由專家閱讀的文章,甚或只是升等過程中的微薄數字,那是人生的一個面向。雖然積累的是多少潛心的思索,多少探尋的叩問,多少與現行不合理的制度相對抗而不得不屈從的遭遇(最近最有感的是投稿期刊,論文字數的限制,在資深教授與年輕學者之間的世代不平衡),多少肯定與質疑之間的拉鋸與修正,最終蛻變成被人論斤秤兩的數字或評頭論足的學術標籤,其所潛藏的體制化之本質,始終與我自由的本性相牴觸。因而,當所有的精力投注於此,剩餘的點點餘暇,在這些斷片中,自在地涉獵、閱讀,呼吸僅存的養分,我才真切感受到自由思考的樂趣,能真切地朝向一個學養與生命交融無間的傳統文人生命典範,跨出微幅步伐,感到衷心喜悅。而不是成為西方學術體制下,作為研究工具的標籤而活著。即使這樣的片刻,斷續分布在南來北往的高鐵旅次中,斷續散逸在正事忙完後,得以濡毫揮灑的時刻。我珍惜這樣的時刻,珍惜每一次可以透過網誌,透過文章自由書寫的時刻,不會因為臉書按讚數量的單薄而感到被冷落的心理落差,雖然我已習慣且視為平常。能真正自由發抒,無須在乎讀者的反應,無須刻意塑造自我形象,真是讓人暢快而欣悅,或許這也正切合寫作的初衷,切合當初設立此網誌的本心。

        拉拉雜雜扯了一推,看似是籠中鳥離籠高歌,不擇音而出,實則將在灌水中慢慢渡到這次書寫的主題。這幾年南來北往,於高鐵旅次的零碎時間中,積累不少讀書、思考的個人時光。於往返間,曾貯思詩句,構寫對聯及近體詩,也曾翻讀印譜,只差沒直接動刀碎石;更多的時間,是閱讀各種研究之外的書籍(有些有關,大多數無關),含括了人物訪談、音樂類型、感應或超感知覺主題、繪畫對談、書法隨筆或翰墨聞見。這半年以降,高鐵讀書的時光中,佔據最多篇幅的是科幻小說的邂逅,這一兩年間,算是我科幻小說的爆發年,不僅蒐羅了更多早期或少見的科幻類型電影,更接觸許多經典的、或剛上市的通俗科幻小說,接觸到的小說家姓名,以及積累購藏的小說數量,已遠遠超越了博士班時期翱翔於Isaac Asimov(艾西莫夫,1920-1992)、亞瑟‧克拉克(Sir Arthur C. Clarke,1917-2008)、法蘭克·赫伯特(Frank Herbert,1920-1986,沙丘系列的作者)等經典作家的醍醐體驗,以及更早的大學階段巡遊於星際大戰後傳系列小說所構成的有限視域。大學及研究所階段,接觸的科幻電影和影集遠超過小說,然而直到這幾年,隨著資訊取得的便利,我才更深掘於紙本的、文字構築的科幻世界,發現許多更值得探索的星圖,諸如以《戰爭遊戲》系列知名的歐森‧史考特‧卡德(Orson Scott Card,1951-),開創賽博朋克世界的威廉‧吉布森(William Gibson,1948-)之《神經喚術士》系列、深受好萊塢喜愛而屢屢改編電影的菲利普‧狄克(Philip K.Dick,1928-1982)之各種電影的原創構思、以《華氏451度》為知名的美國科、奇幻小說大師雷‧布萊伯利(Ray Bradbury,1920-2012),與艾西莫夫、克拉克齊名的科幻巨頭之另一地標海萊茵(Robert A. Heinlein,1907-1988)、以《黑暗的左手》、《地海》系列知名的娥蘇拉‧勒瑰恩(Ursula K. Le Guin, 1929-),以及老牌科幻作家,於科幻文類開創過程中影響深遠,被視為現代科幻小說之父的H.G. 威爾斯(H.G. Wells,1866-1946),都是我不斷積累收藏而日益延展的圖景。另外,還有許多較不知名,但依然有其代表性的科幻小說家入彀,如以「火星三部曲」知名的金‧史丹利‧羅賓遜(Kim Stanley Robinson,1952-)、以「銀河便車指南」系列聞名的道格拉斯‧亞當斯(Douglas Noël Adams,1952-2001)、格雷格‧貝爾(Greg Bear,1951-)、大衛‧布林(David Brin,1950-)、保羅‧巴奇加盧比(Paolo T. Bacigalupi,1972-)、約翰‧史卡奇(John Scalzi,1969) 、伊恩‧班克斯(Iain M. Banks,1954-2013),日本小說家小川一水(1975-)等,也在蒐集中慢慢拼湊出超過一本以上的著作。而在此過程中,我還注意到以奇幻系列《冰與火之歌》聞名的喬治‧馬汀(George R.R. Martin,1948-)之科幻作品、加拿大國寶作家瑪格麗特‧愛特伍(Margaret Atwood,1939-)的女性主義傑作、以軍事科幻著稱的喬‧海德曼(Joe Haldeman,1943-)、擅寫太空歌劇的彼得‧漢彌頓((Peter F. Hamilton,1960-)、以及美國華裔作家姜峯楠(Ted Chiang,1967)和以《三體》系列獲得雨果獎的中國作家劉慈欣(1963-),及甫以《北京摺疊》榮獲雨果獎最佳中短篇小說的郝景芳(1984-)。並且重新評估史蒂芬‧金(Stephen King,1947-)及尼爾‧蓋曼(Neil Gaiman,1960)在我閱讀版圖上的地位。

        這些探尋,就像蛛網般不斷串連交錯,一方面是原先對科幻文學的偏好,像線索一般,串聯起從Star trek原著小說到星戰後傳的早期記憶、以及研究所之後於艾西莫夫、克拉克、赫伯特、威爾森(Robert Charles Wilson,1953-)「時間迴旋」系列到丹·西蒙斯(Dan Simmons,1948-)詩意及詭暗兼具的《海柏利昂》浩大時空,並融入彼得‧漢彌頓《北方大道》對星際企業的發展及追查兇案的詳實刻寫,以及Walter M. Miller Jr.之末日文學經典《萊柏維茲的讚歌》,都是探尋路途中的瑰麗圖景。除此之外,即使我全無接觸電玩遊戲,但艾力克‧尼倫德(Eric Nylund,1964)《最後一戰》士官長傳奇系列,卻也是我的案頭讀物,更由此延伸至Greg Bear所寫的前傳《最後一戰‧先行者》三部曲,而接觸到Greg Bear這位硬派科幻作家,他對先行者高超科技文化的描繪,令人神往,而其文化的衰落,也令人感傷。在其後蒐羅科幻小說的過程中,突然發現Greg Bear與先行者中文版中譯作者為同一人,閱讀此作深刻的觸動再次湧現,亦是一緣分牽引之巧遇。

        另一條線索,則由對科幻電影之探尋而來,從卡德(Orson Scott Card)的「戰爭遊戲」電影,我順藤找到了小說,並蒐羅了《死者代言人》、《安德闇影》以及卡德的其他小說。如從去年年底上映的「異星入境」(Arrival),我購入姜峯楠原著短篇小說集《妳一生的預言》,並驚詫於他構思的細膩和新鮮感,因而對華人科幻小說有所關注。再由於滿心期待時隔35年之續集上映,一次重返「銀翼殺手」的迷濛世界後,開啟我墜入菲利普‧狄克奇詭小說世界之始,且蒐羅了狄克許多代表名作,如「銀翼殺手」之原著《仿生人會夢見電子羊嗎》、網羅著名好萊塢電影「關鍵報告」(Minority Report)及「命運規劃局」(The Adjustment Bureau)、「魔鬼總動員」和「攔截記憶碼」(Total Recall之舊、新版改編)、「異形終結」(Screamers)等作於一集的短篇小說集《少數派報告》,以及被時代雜誌列入1923年以来百大最佳英語小說之林的《尤比克》(Ubik)及其他,並成為我高鐵旅途的最佳良伴。兩條不同線索的匯聚,拉引,更被其後於網路世界中蒐羅繁簡科幻小說的飢渴目光所引爆,且加入每週關注科幻類新書購藏與否的拉鋸。目前,許多下訂的科幻類書籍尚未到貨,而已經到貨的書籍早已超越先前網羅的總和。這似乎是壓抑許久的苦悶學術生活之外,另一扇可以撫慰人心的閱讀療癒:讓想像遨遊於現實之外,直到銀河深處。然而,這些閱讀只能積零碎之時光以為之,畢竟早已過了如大學時代可盡興閱讀小說的時光,目前,所有閱讀小說的時間都是刀口之外的奢侈,但卻也是讓精神更加豐厚的血脈點滴。

        本想談談近期讀過的幾本科幻小說,只是如此而已,然而話題一開,回顧憶想的力量如潮水般匯聚,不知不覺閒漫溢了將近四千字,佔用太多時間了,我想,真是奢侈! 只好暫時打住,將心力投注於正經事。下次有餘暇再好好接續想像宇宙的心靈之旅,探尋這些不同變貌的詭幻體驗。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